我所认识的蒋介石_冯玉祥【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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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全国的军民已开始不满蒋介石的独裁了,许多革命的同志和军事领袖在北平集合,开扩大会议,决定了命令:第二集团军、第三集团军、第四集团军来讨伐蒋介石。虽然蒋介石派出的喽啰很多,各处去收买文的武的。第四集团军从广西打出来,下了长沙到岳州;第三集团军从山西越过河北打到山东;第二集团军从陕西打出来越过黄河打到安徽的北部。真是把蒋介石打得头破血出,看着蒋介石就要失败了。可是为什么没把蒋介石打垮呢?因为在各集团军里头,有的被蒋介石用钱收买了内奸,从里头作梗;有的因为旱灾,官兵没有吃的;而蒋介石呢,从定都南京起,他背后就有帝国主义随时帮忙,因此他又有钱又有武器。

  蒋介石指示东北的军队打苏联。那是扩大会议结束之后,蒋介石趾高气扬地跑到北平同张学良和一位姓王的,很高兴地说:“苏联国算什么,哪位愿意打,就可以打苏联。”因此张学良就叫他的两旅人向苏联进攻。想不到的结果是旅长阵亡,不能打了。蒋介石不管,叫张学良自己去了结。这件事大家都晓得,因为过于高兴了弄出来轻举妄动,使苏联看不起我们,使全世界上的人也看不起中国人。这种动作不是儿戏国事是什么?

  第8章 “九·一八”的蒋介石

  “九·一八”以前,因为蒋介石鼓励坏的军队,不容好的军队,当时不论文的、武的,都被蒋领到吃、嫖、赌和抽大烟的路上,军队的训练没有,军纪、风纪败坏到万分。这些实在情形,日本人全都了解。本来张作霖活着的时候,许过很多的利益给日本人,因为张作霖把郭松龄夫妇打死了,那样张作霖对于日本人的要求,就拖延下去。日本帝国主义当然是不高兴的。一九二八年张作霖失败,由北平退到东三省,在皇姑屯的大桥底下被日本埋的地雷给炸死。日本人所要的权利还没得到。当时看见张学良跑到北平,日本人觉得这个时候可以发动了,因为日本人看见蒋介石在北伐成功以后,自己用刀把自己的臂膀和腿都砍掉了,明明地知道,就是日本人占了东北,蒋介石也没有什么办法。果然在“九·一八”这天先把辽宁的北大营占了,接着又把辽宁省城占了。张学良的参谋长由辽宁打电话报告张学良,问张怎么办。张正在戏园子看戏,才打完了吗啡针。张回答他的参谋长说:“日本人要占什么地方,随日本人占,我们是不抵抗主义。”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张请示过蒋介石,蒋对张学良说:“无论日本人占什么地方,都随日本人占,我们是不抵抗主义。”蒋说:“这话 是我说的,但你不许对别人说。”当时全国的舆论,因为张学良说的不抵抗主义,大家都攻击张学良,但张学良有苦说不 出来。日本占了辽宁省城,接着就像疯狂了一样在各地烧杀, 很多青年学生被日本人把手砍下来,有的腿被他们砍下来。 就在那两个星期里头,日本人杀我们的同胞就有一二百万, 如同切瓜切菜一样。这种惨痛的情形,有人报告了蒋介石, 蒋总是不闻不问。东北的爱国军人们看张学良不抵抗,他们自己就和日本帝国主义打起来,还有许多爱国青年如苗可秀他们拉起义勇军来,对着日本人拼死命;像小黑山栗家窝铺孙洪献老举人,八十多岁带着他全家和孙男弟女三千多人同日本人打了几次烈仗,房产土地全不要了,向热河察哈尔退进来,那种惨况就是铁石心肠的人知道了,也没有不落泪的。当时上海方面和国内各地的爱国人士都起来责备政府,并且捐了许多款项找朱子桥(庆澜)将军组织了东北义勇军和后援会。

  第9章 为“九·一八”在南京会议

  “九·一八”事件发生之后,眼看着东北三省全都要丢掉了。无论国内国外,没有人不说“你这国民政府是干什么的”?蒋没有办法了,先找孔祥熙给我一个电报 :“国内严重,如何办法,请指教。”我复电 :“‘九·一八’的祸首就是蒋介石,蒋要向大家认罪下野,然后可以商议,不然,我是不同蒋谈话的。”过了两天,接到蒋的电报:“一切的事都是我做错了,请大家到南京来,赶紧商议救国大计,下野的事,已经完全准备好了,我一定下野。”我的老朋友刘允丞(守中),当时由晋南来看我,刘说:“蒋若诚心认罪,先生应当到南京去商量救国大计,这种危险的事情我也愿意去。”我同刘先生到了太原,知道阎锡山已由大连飞回来了,在太原北边一个中学内,我同阎锡山并阎的朋友在一起谈了一天。阎锡山说 :“怕蒋介石没有真的觉悟,他愿意做儿皇帝,不愿意抵抗日本。”我就同阎锡山说:“这是国家存亡问题,他不抵抗,我们也得抵抗。蒋介石既来电说:‘一切都是他的错,请大家去。’至于有什么危险,我是不管。”由太原开车,到了娘子关,有位黄师岳师长上车来见我,这位黄师长两只手拉着我说: “老将军快出来救国吧!我们的国家不得了啦。”一面说着,一面哭。看他的年纪有三十多岁,知道他是东北的军队。他请我下车看他的队伍,我在车站上看他的队伍,大约有一营人,个个都精壮得很,他就是东北军张学良负责指挥的。我问他:“你们是东北军?怎么到娘子关来住呢?”那位黄师长落着泪说:“不是这样,日本鬼子怎会把东三省占了呢?”我又问黄:“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黄师长说 :“蒋介石调我们到这里来的。”开车后, 由丰台转天津,都有很多朋友来看我。我对他们说:“东三省 丢了,我们要抗日,谁要不赞成抗日,谁就是卖国贼。”我的火车到了济南府,韩复榘是在车站上来欢迎我,我对他说:“只有拼命抗日,才是英雄豪杰,爱国男儿;也只有为收复失地, 为雪国耻去努力才算对得住祖先,才算对得住先烈。”韩说:“我要谨记先生的话,我要奉行先生的教训。”

  车到了浦口,很多党里的老朋友来接我,在摆渡上,我说:“我们一定要抗日,蒋介石已经认了罪,已往的事,可以宽恕他。我们是为专制、独裁来打他的,他要不专制,不独裁,决不会有‘九·一八’的事。”我在南京住在张之江先生家里。我在中央党部讲话明明白白地对大家说:“扩大会议为什么打仗?是为打倒独裁。早看清楚,在民国里有独裁,一定要招出大祸来,现在蒋介石有电报说一切事情都是他做错了, 他请我们大家来,我为了共赴困难来的。”且郑重地说:“我们要抗日,我们要收复失地,谁要阻止抗日,谁就是卖国贼。” 会散了之后,就有人说:“蒋不会抗日的,你若这样说话,恐有生命危险。”我的回答是:“我来就不怕,我怕就不来。”

  每逢和蒋介石谈话,他都是哼哼哼是是是,并且一天到晚都是同汪精卫在一起。就在这个时候,上海的朋友们约我到上海说抗日的主张。我坐的火车是下午两点到的上海车站。 那天车站上是人山人海,车刚停止,上海市长张群就来上车对我说:“今天秩序是没法维持的,因为上海工人、群众都要看看你,没有法子叫他们不看。我站在先生的背后,若有人掷炸弹,我也跑不了。”我对张群说:“别开玩笑,不会有人炸我,一个我是老百姓,一个我是老百姓的仆人,老百姓喜欢的话,我就说;老百姓不喜欢的话,我不说;老百姓喜欢的事,我就做;老百姓不喜欢的,我不做。你明白这个,就知道老百姓不会炸我的。”当时车站上放鞭炮的,放火炮的, 喊口号的,拿着旗子的很多,非常的热闹,有一个多钟头才出了车站。在上海住在胡汉民先生的房子里。一连几天,每天都有三四次的演讲,有的是为学生,有的是为民众或社团。主要的意思,就是非抗日不可,谁反对抗日,谁就是卖国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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