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传_龚济民+方仁念【完结】(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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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坠落了一个巨星》,1936年11月《现世界》第1卷第7期。

  致函因参加学生运动而被学校开除的欧阳山,支持他创办《广州文学》周刊,并介绍他入广东大学预科当旁听生。

  可见当时郭沫若接触的人,有共产党的领袖和工农干部,也有国民党的重要人物。这时候他已经是国民党党员,不过他对国民党是持观望态度的。有一次邓演达问他:“革命成功后,国民党的前途会是怎样的?”沫若回答颇发人深思:“这要看国民党怎样来适应人民的要求,假使能够随着时代的改进,国民党不会失掉它的领导地位,假使不然,那就难说。”①他更信赖共产党,在他的心目中,共产党更值得追随,自从登上马克思主义这艘“宝筏”以来,他已经把救国救民的希望寄托在共产党人身上。他要将自己终身为共产主义奋斗的信念和决心告诉党,让党接纳他作为组织的成员。经慎重考虑后,他向毕磊吐露了真情。当时中共广东大学总支委员会是不公开的,只有毕磊是公开的党员,他和郭沫若经常联系,中共广东区委书记陈延年(1899—1927)和广东区学生运动委员会书记恽代英在政治上也很关心郭沫若,了解到他有入党要求后,他们兴奋地作了仔细研究,想让他再参加一下实际工作锻炼。于是区委派恽代英和沫若谈话,建议他去参军,到黄埔军校去做宣传工作,沫若欣然接受这一建议。当时正值北伐发动之际,邓演达在筹组政治部,遂决定郭沫若去该部当宣传科长。②伴随着思想上的变化,沫若的生活也将发生变化,他要从文艺界、教育界跳进革命运动的浪潮中去了。站在宿舍所在地的东山龟岗上远眺,充满了对崭新的跃马横戈的战斗生活的憧憬,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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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纪念邓择生先生》,见大孚出版公司1947年12月版《天地玄黄》。

  ②据徐彬如:《回忆鲁迅一九二七年在广州的情况》,见广东人民出版社1976年10月版《鲁迅在广州》。

  郭沫若传--第六章 在北伐和南征途中

  第六章 在北伐和南征途中

  十六

  “郭沫若同志由文学大家而大学教授文科学长,由学长而宣传科长,可以说他现在武装北伐,一枝笔能够横扫千万军的!自从创造社成立以来,所发行的刊物,无人不受沫若同志的影响,而今沫若同志由东方的诗人,浪漫的文学家实行武装起来了,明日就道长征,大有还我河山之慨,……”一九二六年七月二十日广东大学法科院热气腾腾,四川革命同志会正在这里举行欢迎郭沫若、李一氓等人参加北伐大会,阳翰笙的欢送词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台上的那个头戴军帽,一身戎装,佩着刀带,精神抖擞的人身上,他就是郭沫若。接着由他发表演说。他尖锐地批判了封建军阀的反动腐朽本质,指出国民革命的敌人就是帝国主义和军阀,呼吁必须联合广大民众一起进行斗争。他的话常被暴风雨般的掌声所打断。

  一时间,人们对郭沫若参加北伐有种种的议论,尤其是要他做政治部宣传科科长,许多人都以为是委屈了他。而沫若却表示,只要有工作干,职务高低,他是不在乎的。其实宣传科长一职十分重要,很有实权,当时已经开始排共的蒋介石(1887—1975),不愿意让共产党员担任这个职务,但是国民党里又没有人可以胜任,现在由郭沫若担当此职,他们也还通得过。这本是周恩来的锦囊妙计,当他从阳翰笙、李一氓口中得知沫若愿意参加北伐,即约沫若到家里来,两个人谈得很投机,于是就决定让政治部秘书长孙炳文(1885—1927)出面,向蒋介石和邓演达推荐沫若担任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的宣传科长。有意思的是,蒋介石和邓演达不但接受了这个建议,而且另外还给了郭沫若一个行营秘书长的职位,军衔是中校。

  眼下马上就要远征,数日来沫若既要出席北伐誓师大会,又要忙着应酬和参加欢送会。最使他感动的是,孙炳文特为他在一座餐馆里大开饯别的欢筵,并赠予“戎马书生”的徽号,这使他感到十分荣耀。左广州整整住了四个月的他,结识了许多新朋,遇见了不少旧故,一旦又要离别,实在也有点依依不舍。他会怀念这儿盛开红花的英雄树,会怀念在英雄树下并肩战斗的伙伴,不过他一定会做到在誓师大会上的誓词:“革命不成功,誓不回广东!”

  一九二六年七月九日,国民革命军十万人出师北伐,兵分三路,分别向盘踞在两湖的吴佩孚部和江西以及福建、浙江的孙传芳(1885—1935)部进军。郭沫若是二十一日跟随总政治部离开广州的,这支连工作人员和夫役在内约有一千人左右的队伍,负有特殊的政治使命,诸如宣传、动员、组织祝捷之类的工作,样样都得管。出发那天,赶来送行的创造社的同仁们早就等候在黄沙车站,他们激动地挥手向沫若等人高喊:“等待你们胜利归来!”沫若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火车。翌日抵达韶关,即下车行军,翻越南岭,追踪以北伐军先遣队叶挺(1896—1946)独立团为核心的第四军。队伍每天在酷暑中行进,不怕日晒雨淋、餐风宿露,很快进入长沙。

  政治部原先只备有两匹马,专供主任邓演达和俄国顾问铁罗尼(即塔伊罗夫)使用,一路上沫若都是步行的。到了长沙之后,才给沫若和俄国顾问的翻译纪德甫也配了马,可是沫若不会骑,常让给别人享用或驮行李。这个丢掉“戎马”的“书生”,却往往跑在队伍的前头替大家张罗宿营地,有时还为大家烧菜煮饭,怪不得他在给安娜的信中十分自豪地说:“我是异常的顽健,连自己也出乎意外。”①本来邓演达曾担心他一不能吃苦,二于军事是外行,现在看到他这种昂扬的精神状态,一切忧虑都化为乌有。由于邓演达需要经常住在司令部参预军事谋划,他差不多把政治部的事情全都托付给了郭沫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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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见《北伐途次(四)》。

  叶挺独立团突进到湖北咸宁,已经逼近武昌。沫若接到了邓演达的指令,带领总政治部先遣队紧跟而上。八月二十五日清晨过汩罗江,火红的朝霞映在江面上,沫若骑着马在江岸的浅山中颠簸,想起这可能是中国第一位伟大的诗人屈原跋涉过的路程,不觉豪情满怀,久无诗兴袭来的他,此时此刻竟在戎马倥偬之际吟得一首五律:

  屈子行吟处,今余跨马过;

  晨曦映江渚,朝气涤胸科。

  揽辔忧天下,投鞭问汩罗:

  楚犹有三户,怀石理则那?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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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汐集过汨罗江感怀》

  然而征途中并非时时都慷慨激昂,也有低沉丧气的当儿。一天晚上队伍走散,沫若与秘书李一氓继续在山间的田畴上赶路,暮色越来越浓,周围的山冈渐渐由深蓝化为黑影,好象在紧紧包抄过来。沫若突然生出由广东出发以来不曾有过的恐怖念头:怕附近山里藏着的吴佩孚的散兵,会乘着黑夜冲下来;又怕林中窜出土匪、强盗,前来趁火打劫。一路上胆颤心惊,好不容易找到歇脚的村庄时,他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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