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传_龚济民+方仁念【完结】(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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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民的欢乐,将和你的

  勋业,永远长存。

  沫若还先后参观了莱蒙托夫和奥斯特洛夫斯基两位作家的博物馆。莱蒙托夫因为在吊唁普希金的一首诗中,痛骂反动统治阶级为“天才与自由的刽子手”,以致被流放到高加索;一年后返回彼得堡,不久又因与法国公使的儿子决斗,再次发配至原地。沙皇政府更唆使流氓借口《当代英雄》揭露了他的阴私,而要求与莱蒙托夫决斗,终于对年轻的诗人下了毒手。面对诗人的光辉业绩,沫若油然起敬;而专制魔王扼杀天才、摧残文化的罪行,又令人发指。沫若来到奥斯特洛夫斯基博物馆,蒙馆长、奥氏夫人特殊照顾,让他坐在丈夫生前接待朋友的沙发上,听她诉述英雄战斗的一生。在人民革命风暴中诞生、成长起来的奥斯特洛夫斯基,尽管双目失明,瘫痪在床,党和政府还是千方百计鼓励、支持他发出了最大的光和热。两位作家的博物馆所陈列的一切,形成了两种社会制度的鲜明对照:一是唯恐文艺家生生不息,必欲置之于死地而后快;一是用尽各种方法,要使文艺家多活几天。

  沫若多么渴望人民的世纪早日到来!

  七月九日沫若暂离莫斯科,飞往斯大林格勒作客。这又是一座英雄的城市,沫若在马路上走着,大街小巷至今遍体鳞伤,看不到一幢完整房屋,居民多住于原系三、四层楼房之底层或地下室,上无屋顶。据说当年德寇飞机来轰炸,一个月投下的炸弹就有三十三万枚之多。从街战、巷战到逐屋战、逐楼战,人民始终没有屈服。为了不负“斯大林”的英名,如今全城男女老少又响亮地喊出新的口号:“我们保卫了斯大林格勒,我们要再建斯大林格勒!”沫若走到伏尔加河边,一位陪同人员举起双手深情地呼唤:“伏尔加,伏尔加,我亲爱的玛特西卡(母亲)!”他问沫若:“是扬子江大,还是伏尔加大?”沫若回答:“扬子江大。”对方有些失望。说实在的,伏尔加河也不算小,不过总不能和扬子江相比。他愈是向陪同人员介绍扬子江,就愈加勾起乡愁。有汽船把他们送到砂岸上,大家解衣跳入河中沐浴、畅游,然后在白桦林中举行了酒宴。归途夜色迷茫,沫若坐在船上晃晃悠悠,有新诗一首涌上心头:

  站立在英雄城的彼岸,望着斜阳,

  青翠的白桦林诱发着我的遐想。

  …………

  绛黄的流水在我眼前浩浩汤汤,

  成阵的红霞不断的演变在天上,

  我仿佛是回到了我自己的故乡。

  亲爱的,你是伏尔加?你还是长江?

  清快的,你是伏特加?你还是高粱?

  …………

  七月十二日,沫若又飞往乌兹别克加盟共和国首都塔什干参观访问。帝俄时代乌兹别克原是一块受压制最厉害的殖民地,革命以后不到三十年,重轭解除,人民丰衣足食。此地与新疆接壤,遗憾的是国境线那边还是内忧不已、外患未除的国度。“天国非人间,人间正流血。”我郭沫若可不能象刘后主入魏那样“此间乐,不思蜀”,恰恰相反,我是“此间乐,愈思蜀”。

  在塔什干,沫若参观了世界第一流的斯大林纺织工场,从这个“机器的海”、“社会主义的摇篮”中,看到了社会主义工业化在一个新型国家中的重要地位。他也访问了第十八届共产党代表集体农场,体验了一下“葡萄美酒,当作茶汤;击掌高歌,震破土墙”的生活,亲眼看到了农民既会开拖拉机,也会欣赏近代音乐。

  当沫若重新回到莫斯科的时候,已是七月十九日傍晚,这天早晨丁西林已先回国。塔斯社记者来访,畅谈了参观斯大林格勒和塔什干的感想。就在不断参观访问和接待记者中,沫若走出国门已经两个月了,心中时时牵记着亲人和朋友,牵记着国家的命运和前途,“回忆水牛山,三径谅已荒。狐鼠正纵横,徙倚断人肠。”①原曾打算这次赴苏后暂不回国,想把立群也接来同住一段时间再说。此事已取得苏联方面的同意,前不久费德林参赞已将这一决定通知了原文化工作委员会秘书翁泽永,说:“欢迎你伴同郭沫若夫人一起到苏联去。”②可是国内的斗争需要沫若及早回国,他怎能安心寄居友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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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1945年7月14日日记,见《苏联纪行》。

  ②翁植耘:《励志读书洁身藻德》,1985年8月《郭沫若研究》第1辑。

  先后从此间友人口中获悉,八月六日、八日美国连续在日本广岛和长崎投掷了原子弹;更可喜的是,苏联也已于同月八日正式对日本宣战,苏联红军正在我国关东地区向日军发起猛烈攻势。沫若预感到时局将发生根本的变化。当塔斯社记者请他就苏联对日宣战一事发表谈话时,他表示为友邦的这一重大决策“感到深切的喜悦”,相信这是“使日本帝国主义完全败北的一种保证”。③在这样的时刻,沫若思归上心更不能自已。苏联对外文协特意选定对日宣战这一吉日举行公宴欢送郭沫若,出席的有赫拉普钦科、爱伦堡、西蒙诺夫、马尔夏克等著名作家,和司徒鲁威等著名学者、教授,中、苏两国大使也在座。对外文协会长凯缅诺夫在致词中强调:“今天是意义重大的一个日子。苏联国家忠实于对盟邦的义务,已经对日本宣战了。我们现在可以干杯,祝我们共同斗争的胜利。”到会的差不多每位来宾都热情洋溢地讲了话,爱伦堡的发言尤其新鲜,他赞美沫若是中国作家中的浪漫派,浪漫派是永远年轻的,他要歌颂中国的青春和沫若的青春。言词托心声,人情似酒醇,沫若恳挚地作了答词,他说:“我把各位的诚恳的鼓励,作为对于中国人民全体的说话而接受了。中国在全世界的独立国家中是最年老的一个,也是最年轻的一个。自己在中国现代作家中是最年老的一个,也是最年轻的一个。我们是处在方生方死之间的,但我们决不让死的老是拖着活的。我们要使方死的迅速死去,方生的蓬勃成长。苏联和苏联作家是我们的模范,希望以兄弟的情谊,永远缔结着我们的文化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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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③见1945年8月14日《新华日报》。

  喜看战局急转直下,沫若想尽快回国,迎接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没料到他还未来得及动身,无线电已经广播了: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这是八月十日的事,当时苏联驻中国大使馆参事米克拉雪夫斯基正在高加索饭店为沫若饯行,服务员来报告这一特大喜讯,他们高兴得站了起来狂呼“乌拉”(万岁),不断干杯,最后沫若醉倒在椅子上。当他醒来时,才发觉自己已躺在苏联朋友家里。米参事一手把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便拥抱着对舞,由于酒酣后沫若的脚还虚飘无力,以致两人卟笃一声都跌倒在地……

  八月十六日清晨,沫若告别莫斯科,登上了归国的飞机。他望着机场门口矗立着的列宁和斯大林的两尊魁伟的塑像,依依不舍,别绪萦怀。回想在苏联作客五十天,时间虽不算长,但所看到的恐怕比住了五十年的人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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