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牙/雪虎_[美]杰克·伦敦【完结】(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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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饥荒

  第十四章 饥荒

  终于,春天到了,灰海獭结束了他的长期旅行。白牙拉着雪橇回到村里。米·沙将他从挽具里解放出来。

  这是第二个四月,他整整一岁了。虽然离长大还很遥远,但却是村子里除了利·利以外最大的一岁小狗。他继承了独眼父亲和母亲杰茜的体格和力量,有普通大狗那么大,但还不够强壮,身体瘦长,富有弹性,体质比较柔弱。外表上,他是真正的狼,毛是整整的狼灰色,他从杰茜哪里之继承到四分之一的狗的因素。不过,他的肉体方面并没有什么标志,他的精神结构在起着作用。

  他怀着一种郑重而满足的神情,在村子里散步,辨别在这次长期的旅行前已经结识的那些神和那些狗。和他一样,小狗们长大了,而大狗好像也不再像印象中记忆的那样巨大而可怕了。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害怕他们,随随便便大摇大摆的走在他们中间,感觉既新鲜又有趣。

  贝斯科是一条老狗,毛发斑白。白牙小时候,他总爱向他露出牙齿,吓得他畏畏缩缩的匍匐而逃。曾经因为他,白牙感到自己轻如鸿毛、微不足道,现在,又是从他身上,白牙明白了自己的成长和变化。贝斯科因未年老而变得软弱了,但是白牙因为年轻变得强健了。

  白牙明白自己与狗的世界之间已经变化了的关系,是在一只新杀的麋鹿被劈开的时候,他给自己搞到了上面带有许多肉的一只蹄子和一些胫骨。别的狗蜂拥来抢时,他撤到一丛树的后面,偷偷摸摸的享受自己的胜利品。这是,贝斯科冲了上来,白牙还没明白他想干什么时,就已经咬了对方两口,然后跳到一边。贝斯科对白牙大胆而敏捷的袭击大吃一惊,站在那里盯着白牙不知所措。那块带肉的鲜红的胫骨落在他们之间。

  贝斯科老了。他知道,她过去欺负惯了的那些狗的勇气便大了。若是从前,他会满腔义愤狂怒的扑向白牙。但是现在,年迈力衰不允许他这么做。他不得已吞下那些悲苦的经验。凭借全部的智慧来对付他们。他隔着胫骨,不祥的盯着白牙,凶恶的耸起毛来。白牙则觉得自己变小了,以前的敬畏复活了许多,沮丧、畏缩起来,计划如何撤退而又不太栽面儿。

  正是这个时候,贝斯科犯了一个错误。

  如果他只是满足于显示一下胸俄不祥的威风,一切本会很好,已经计划撤退的白牙就会撤退,将肉让给他。然而,贝斯科以为胜利在握,迫不及待,径直向肉走来。他低下头来,非常随便的嗅一嗅那肉。白牙微微耸了耸毛。即使此时此刻,如果他只是站在那里,护住肉,昂首怒视,也足以拯救自己所处的危境,白牙终会畏缩的走开。然而,贝斯科抵制不住新鲜而强烈的肉味,贪婪的咬了一口。

  这未免太过分了!

  几个月来,在拉撬同伴中的领导地位的记忆,对白牙来说历历如昨。他不能容忍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吃掉本来属于自己的已到嘴边的肉。按照老习惯,他不加警告就进攻了。突兀的一击,将贝斯科的右耳撕成了几条,令他大吃一惊,接下来的同样突然的攻击也极为可悲!贝斯科被打翻在地、喉咙被咬、邓挣扎着爬起来时,肩膀已被咬了两次。那种敏捷,真是迅雷不及掩耳,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向白牙作了一个无益的攻击,恶狠狠的咬了一口空气,转眼间,鼻子又被撕破了,只好蹒跚着从肉边撤退。

  现在,形势完全相反了。白牙护住那块胫骨,耸毛示威,贝斯科在不远的地方站着,准备撤退。他在一次体验到了年来体衰的悲苦,不敢冒险和着问年轻的“闪电”作战。但他维尊严的努力,英勇可嘉。他冷静的转过身去,离开那条年轻的狗和那块胫骨,似乎二者都不足挂齿,无需费心,大模大样的走了,直到完全走出了白牙的视野,他才停下来,舔一舔流血的伤口。

  这件事使白牙更为自信、更加骄傲。从此,在走过大狗们中间时,脚步不再像以前那么轻了,对他们的态度也不再如以往那么妥协了。他决不是想要故意找茬儿,只是要求得到应有的尊重。比如不受干扰的走路以及不给任何狗让路。他必须受到重视,仅此而已。小狗们理所应当的受人忽略和轻视。他拉撬时的同伴们现在仍然如此,给大狗们让路、被大狗追赶,不得不放弃食物给大狗吃,但是,他不再领受这些了。难于为伍,孤独乖僻,专心一意,面目可憎,令人畏惧的异己的白牙,获得了惶惑不安的长辈们的平等礼遇。他们很快学会了让他自由自在,既不冒昧为敌,也不表示友好。几次交战以后,如果他们不管他,他也就不管他们,这种状态的确最好也不过了。

  仲夏时,白牙又得了一个教训。一次,他跟猎麋的人出去,悄悄的小步跑去考察村边上一座新搭的帐篷时,和杰茜碰了个面对面。他停下来看她,模模糊糊的记得她,然而到底记得,这就比她强。她那副掀起嘴唇,威胁道咆哮的样子,使他的记忆越发变得清晰。已被忘却的兽仔时代,以及与这咆哮相联系的一切,都涌上了他的心头。

  在认识神之前,她曾经是他的世界的中心。那时熟悉的旧日情感又回来了,在他的内心汹涌澎湃。他快乐的跳到她身旁。然而,她回报他的,却是锋利的牙齿,割破他的脸颊,露出了骨头。

  他退开了,疑惑不解。

  但那并非杰茜的错误。一只母狼并不能天生记得一年前的兽仔。她记不起来白牙了。

  他是一个陌生的动物,一位入侵者。她现在的这窝兽仔给了她对侵犯者表示愤怒的权利。

  一只小狗向白牙爬去。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白牙好奇的嗅一嗅小狗,杰茜因此又向他冲来,又一次撕破了他的脸。

  白牙退的更远了些。关于昔日的所有记忆与联想,重又消失,进入到了它们从中复活的坟墓。他看到杰茜在舔她的小狗,时而停下来冲着他叫。她对他没有用了。他已经学会了没有她而生存,她的意义被遗忘了。他的事物的图标中没有她的位置,就像她的里面没有他一样。

  他站在那里,依然发呆、疑惑,记忆已被忘却,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这时,杰茜第三次进攻他,决意要将他赶出这附近地区。白牙就让她干自己走。她是他的种族里的一个雌性,而种族的规定之一,是雄的不应该打雌的。他不知道任何有关这规定的事,因为那既不是运用理智得出判断,也不是凭借实际经验获得的东西,那是一种秘密的提示,一种本能的推动——使他对这月光星光长嗥、和让他恐惧死亡未知的那种本能。

  一个月,一个月的过去了,白牙更重、更壮、更结实了。与此同时,他的性格也在根据遗传与环境确定的路线发展。遗传可以比喻为粘土,具有多种可塑性,可以被塑造成各种不同形式,而环境的作用就是模塑着粘土,赋予它一种特定的形式。因此,如果白牙没有走到人类的火边来,”荒原“将会把他塑造成为一只具狼性的狗——是狗而不是狼。

  总之,由于天性的特质湖环境的压力,他的性格不可避免的被扭曲了,他变得更加乖僻孤独、难与为伍,也更加凶猛。与此同时,狗们也越来越明白,与他和平相处要比跟他打架好。然而,灰海獭对他的重视与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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