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真让人伤脑筋。”
直到扎好野营,他们不再多说话。
亨利正伏身往火烧得沸腾的煮豆的锅里加冰,突然听到一下打击的声音,比尔一声叫唤,狗群发出痛苦的尖叫。他站起身来,正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越过雪地,消失在夜色里。
他看到比尔站在狗群里,半是得意,半是丧气,一是手拿着一根粗棒,另外一只手里拿着一条干鲑鱼尾和一部分残缺不全的鱼身体。
“它吃掉了一半,不过,我还是给了它一下。你听见它尖叫了吗?”
“什么样的东西?”
“看不清,跟狗一样四条腿,一张嘴和一身毛。”
“一定是只驯狼。”
“真他XX的驯熟。不管是不是狼,反正喂狗时,它就来吃它的那份鱼。”
吃过晚饭,他们坐在长方形的盒子上抽烟的时候,发现那圈发光的眼睛竟比以前围得更近了。
“但愿它们碰上一群麋子或别的什么,丢下我们走开。”比尔说。
亨利哼了一声,表示不完全同意。
他们默默无语,坐了一刻钟,亨利凝视着火,比尔凝视着火光外黑暗中那圈燃烧着的发光的眼睛。
“但愿我们现在就进入了迈硅利堡。”
“住口!收起你满腔的愿望和牢骚吧,”突然间亨利变得愤怒起来,“你的胃发酸了,毛病就在这里。你吞一小勺苏打就会好些,也会更讨人喜欢些。”
早晨,比尔恶毒的诅咒惊醒了亨利,他用一只手臂撑起身体观看,看到他的伙伴站在添了木柴的火堆旁的狗群里,高举双臂大声诅咒着,脸型由于过分激动而扭曲了。
“嘿!出了什么事?”
“青蛙没了。”
“什么话?!”
“我告诉你的话。”
亨利跳出毯子,走到狗群旁边,仔细的数了数,然后就和他的同伴异口同声的大骂那位掠走了他们第二条狗的“荒原”中的强者。
“青蛙是这群狗里最强壮的。”
“而且,他也不是条笨狗。”
两天的时间两篇墓志铭。
他们抑郁不乐的吃过早餐,将余下的四支狗套上雪橇。这一天,和以往的题字没有两样。两个人,默默的在冰雪世界的表面上艰苦的行进。除了身后紧追不舍的看不见的追踪者的号叫以外,没有什么东西打破寂静。
黑夜来临时,追踪者们依旧拢近了,叫声因此也就近了;狗变得躁动不安,几次弄乱挽绳。两个人愈发丧气。
“啊!你们这些笨蛋只配这样。”做完了工作后,比尔笔直的站在那里满意的说。
亨利扔下炊具,走过来看。比尔不但把狗拴了起来,而且是按印第安人的办法用棍子拴的。他在每条狗的脖子上拴了一根四五尺长的粗棍,棍子的另一头用皮带系在地面的木桩上。这样,狗既咬不到他这头的皮带,又碰不着结在棍子另外一头的皮带。
亨利赞许的点点头。
“只有这个办法制住独耳,他咬起皮带比刀割还要快一倍,明天早上他们一定都在这里。”
“你可以打赌,”比尔说,“如果发现丢了一只,我宁愿不喝咖啡就动身。”
睡觉时,亨利指指那圈包围他们的发光的眼睛,说:“它们竟然知道我们不会用枪打。”
“如果我们给它们两颗子弹,它们就会客气些,它们一天比一天近。你睁大眼睛避开火光看——你瞧!你看见那一只了吗?”
好长一段时间,两个人仔细观察着火光旁面那些朦朦胧胧的影子的动作,作为消遣。
只要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堆在夜色里闪闪发光的眼睛的所在,渐渐的那只野兽就会显出它的原形。他们甚至可以看清那些影子时时的移动。
狗群里一种声音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独耳发出迅急而焦虑的惨叫,拉直了棍子要冲入黑暗中,继而又停下来疯狂的咬那木棍。
亨利悄悄的说:“比尔,你看。”
一只像狗的野兽,完全暴露在火光下,偷偷摸摸的侧着身体走了过来。它的神情既犹豫又大胆,留神着人,注意力却集中在狗的身上。
独耳一边挣直了棍子要冲过去,一边急切的哀叫。
“这只笨货独耳,好像不知道害怕。”
“那是只母狼,”亨利耳语道,“这是小胖和青蛙为什么失踪的原因。她是诱饵,把狗引出去,其余的就一齐上去,分而食之。”
篝火啪的爆了一声。一块木头发出响亮的爆裂声。那只野兽一听见这声音,又跳回到黑暗中。
“亨利,我想——”
“想什么?”
“这就是被我用木棍打过的那个。”
“毫无疑问,肯定是它。”
“我还要说的是,”比尔继续道,“这畜牲没有理由这么熟悉篝火。”
“她比一只聪明的狼好要聪明,”亨利同意道,“一只狼有些经验以后才知道在喂食时混到狗群中。”
“老威廉曾有一只狗跟狼跑了,”比尔边想边说,“本来我是知道的。我在小斯迪克的放麋场上,在狼群中打中过他,老威廉哭得像个孩子。他说他三年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一直跟狼混在一起。”
“我想你说对了,比尔,那母狼根本是条狗,她从人手中吃过不知多少次鱼了。”
“我有机会抓住她的话,一定要叫这条是狗的狼变成被吃的食物,”比尔下决心的说,“我们再也丢不起狗了。”
亨利表示反对:“但是你只有三颗子弹。”
“我会等到有十分把握再开枪的。”
早晨。伴着比尔的喊声,亨利燃旺了火煮饭。
亨利把比尔从床上唤醒吃饭的时候,对他说:“你说的太舒服了,我真不忍心叫醒你。”
睡得昏昏沉沉的比尔开始吃饭。他发现自己的杯子中是空的,就伸手去拿咖啡壶。但是壶在亨利那边,够不到。
“喂,亨利,”他和悦的责备说:“你没忘记什么吧?”
亨利仔细环顾四周,摇摇头。
比尔举起自己的空杯子给亨利看。
亨利解释说:“你没有咖啡喝!”
“完了吗?”
“不是。”
“你认为它坏我的胃口吗?”
“不是。”
比尔愤怒了,脸上泛起血色。
“我要听听你的解释。”
“飞腿没了。”
带着听天由命,逆来顺受的表情,比尔从从容容的坐着扭过头去,把狗数了一遍。
他冷淡地问:“怎么回事?”
亨利耸耸肩:“不知道。除非独耳咬断了他的皮带。毫无疑问,他自己咬不着。”
“混蛋。”比尔使劲儿控制住满腔怒火,不是露出来,庄重而缓慢的说:“他咬不着自己的,就咬飞腿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杰克·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