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中的退休老师问我什么学校毕业,我不敢丢学校的脸。骗他说上的电子中专。
“也是,也是”老教师说:“现在连大学生都不包分配了。”
我只能苦笑。
老教师抽的烟很好,不是玉溪就是中华,每次都要给我打一根。点火时见我舍不得抽,出门的时候就又给打一根。
长康路电影公司住着一对老两口,子女都在武汉。老人都说着一口沙市话,我也搜肠刮肚的回忆沙市话的土音跟他们交谈。老两口都已经80多了,精神却都矍铄。老婆婆话多一点,开玩笑说,你放心呢,我订你的牛奶到死,死了就算了。
我说,我怕还没有到喏一天,我就已经老的爬不动楼了。
老人精神都好,但很多琐碎的杂事还是有点力不从心。又都是知识分子过来的,报纸杂志啥的每个月一大堆。就问我认不认识送报纸,送煤气的人。
我说,恁嘎真是会问人。
于是这老两口每个月就让我把他们的牛奶钱,矿泉水钱,报纸钱,甚至水电费算好。把钱给了我,我去帮他们搞定。回来把单据给他们就行。送报纸的送矿泉水送煤气的我都认识,我给他们增加业务,可以分点提成给我。
童欣幼儿园的阿姨,在元旦那天,在窗子上看见了我打架的过程,是她报的警。
“小赵,以后不要这么找不到哈数了,很多事情打架是解决不了的。”阿姨劝我,“你也不小了。”
不知道是往后的际遇改变,还是我真的把这句话记在心上。我从此再没有和人打过架,争执都少。
这些客户,在我人生低潮的时候,给了我无比的信任。让我感受到了踏入社会以来,一直缺失的温情。让我没有对生活完全失却信心,觉得自己活在世界上,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用处的。谢谢他们。真的,很感谢!
元旦一过,春节就跟着来了。
放假前公司开大会。要求每个员工都要到场。不然拿不到50块钱的红包。
每个站都有一个“三好学生”名额。咱们站是大站了,成绩又突出。特殊对待,给了两个名额。老占开国元勋,一直送着公路局这个好地方,份数始终是最多的。口碑也好。选他大家都服气,当之无愧。没想到,另外一个竟然选了我。我措手不及,跟着师傅上了台子,还和各个站的先进合了一张影。呵呵,
又多了100块钱。过年可以松活一点了。
散了会,周起权,谭伟涛就要我请客,说我是沾了和彭经理关系好的光,才评上的。我请他们吃了顿饭,又打了几盘台球。竟然还要倒贴。
跟着就放假。送奶工大部分都是周边县市的人。都急匆匆的坐车回家。老三也要回监利。彭经理回长阳。
两室一厅的房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屋子里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品尝这寂寞的快感。无所事事的在房间里游荡。从凉台走到卧室,又从卧室走到厨房,在几十个平方的空间里来来去去的飘着。累了就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去想,摆出各种POSE,在床上爬。跳上彭经理的单人席梦思,学着蹦床运动员的姿势。爬到阳台的防盗网上,四肢伸展地挂上去,长时间一动不动。幻想着自己变成一个蜘蛛。
翻箱倒柜,把所有的事物都拿出来过目,然后又一件一件原样放回。
打乱所有的时间规律,不再受生物钟的摆布。在半夜三点下面条吃,也在零晨洗澡睡觉。睡到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起来看电视。
把老三和彭经理落下的衣服全部找出来,一件一件的试穿。穿上彭经理衣服的时候,就对这镜子里用彭经理的口气说,嗯嗯,老三,今天怎么又睡迟到拉,这个月,你订了几份牛奶?
又把老三的衣服穿上,“疯子,今天我的一个客户,他家的女儿长的好漂亮,大美女哦!”
“员工们,你们要加强学习,加强学习,知道吗?”
镜子里我的又陌生又熟悉。
他缓缓地问我,赵长风,你贵姓?
……
乐此不疲。
除夕之夜,所有的人都在阖家团圆,城市的喧嚣已经远去,宁静的夜空偶尔会传来几声鞭炮声。更衬出夜晚的安静。
把彭经理所有的A片拿出来,摆在电视机旁边。预备着和春节晚会切换着看。
给自己做了几个拿手的小菜。在桌子上摆上白兰地。准备一个人大醉一场。
正准备吃饭。老妈的电话打来了:“你又跑那里去啦?过年还在外面逛个什么,快回来团年!真是个游神!”
在家里呆了两天,发现我已经不习惯在家里住了。心里总想着胜利四路的房子,还是睡起来舒服些。初二下午就又偷偷摸了回去。老头老妈已经沉浸在麻将的狂欢节中,不再计较我去那里了,想起我来了,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那个姨妈或者舅舅家吃饭。
沈宁给我打电话,说,过年那里都不想去,就想看看影碟。我说,你过来陪我撒。沈宁就来了。带了一大包影碟。我一翻,是《魔力宝贝》全套。一口气差点没有换过来。问沈宁,你咋的不看《天线宝宝》列?就又逼着沈宁租了一套《麻辣教师》的卡通版回来。
五
沈宁从来就喜欢一个人独处,我喜欢在大家都热闹的节日里独自乐和。
和沈宁两个人虽然在一间屋里,可是跟相处于两个不同的亚空间一样。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无视对方
的存在。话都不说上一句。
有时候却又两个人聊天到睡着。
开心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十天一眨眼就过了。大家又要开始上班,每天凌晨起来爬楼了。连续起三百
五十多天的早床,想想都不寒而栗。
可日子还是要继续啊。
过年后上班没有几天,王志超就辞职,他老爸给他在纺机谋了个工作——钳工。一个月能拿到700到
1000。好高的收入!我和老三羡慕的要命:他不用再起早床了。
年后,到萝卜头站里去玩,发现光明配送站已经搬了。给萝卜头打电话,才知道,因为业绩不佳,这个
配送站被撤掉,和铁路坝的合并。萝卜头也辞了经理的职位。现在在大公桥的街道办事处混了个差事做
。
彭经理也不再过问我和老三的工作,他的心里装的的公司的全局,两个小业务员,甚至一个奶站的状况
,不是他操心的范围。
老头老妈看见我,也不再跟以前那样讨嫌我。我也三分之一回回家,在家里吃顿饭,用家里的热水器洗
个澡。
老妈问过我,婷婷和华过年怎么一个都没有来。
我问老妈,你想那个来?
老妈说,其实还是**华好点,至少会做饭。
我说,她们都跑啦。
老妈问我为什么。
我说,嫌我穷撒,以前你们怪我女朋友多,现在如你们意拉。
老妈说,你准备靠我们什么时候啊。八十岁了,胡子白了还依靠我们吗。也不找个正儿八经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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