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那儿干什么?,一个伙伴说.
"'你想在干什么呀?这象什么东西?,
"'好象是给你那只旅行袋编的索带;不过,我看,又象是一根很古怪的索子.,
"'不错,古怪了些,,湖上人说,手里捏得紧紧,不让他细看;'不过我想它会管用的.伙计,我的麻线不够啦......你可有吗?,
"'船头楼里也一点都没有了.,
"'那么,我得去跟拉德尼老头要一点啦;,于是他站了起来,到船尾去.
"'你不打算去向他乞讨吧!,一个水手说.
"'干吗不!你想他不会对我做回好事么?这个到底对他也有好处呢,是么?老朋友?,于是他便走到大副那里去,悄悄地望着他,问他要点麻线补补他的吊铺.他拿到他要的麻线......可是后来什么麻线.索带都再也看不到了.隔天晚上,湖上人把上衣塞在吊铺上当枕头的时候,他的上衣口袋里,却半露出一只编扎得十分牢靠.象只铁球似的东西来.二十四小时后,他就悄悄的在值掌舵的班......旁边,正是那个注定要打盹打到这个水手时刻准备为他挖掘的坟墓里去的人......他的致命的时刻就要到来了;而在斯蒂尔基尔特的预先安排的心底里,这个大副应是早已砸碎额头,僵挺得象一具死尸了.
"不过,诸位先生,一个笨蛋却把这个谋杀未遂犯从他所计划周全的恶行中搭救出来了.他仍然把仇全报了,却不是他亲手干的.因为,由于一种神秘的天意,上天似乎亲自出场干涉,把这个报仇者所要做的恶事,从他手里夺了过去,由上天自己亲手来做.
"第二天早晨,就在拂晓到日出之间,大家正在冲洗甲板的时候,那个在水里拉大链的腾涅立夫(腾涅立夫......非洲北部的加拿利群岛中一个最大的岛名.)笨蛋突然一下子高声大叫起来,'它在那儿翻动啦!它在翻动啦!,天啊,多大的一条鲸呀!原来就是莫比-迪克.
"'莫比-迪克!,塞瓦斯蒂安先生叫了出来;'天呀!不过,水手先生,鲸也得命名吗?你叫的莫比-迪克是谁呀?,
"'是一种非常白.很有名,又是最恶毒的大海兽,先生;......不过,这个说起来话可长啦.,
"'怎么?怎么?,所有的西班牙小伙子都叫起来,拥了过来.
"'不,先生们,先生们......不,不!现在我无法讲这东西.让我多透一口气吧,先生们.,
"'奇赤!奇赤!,佩德罗先生说;'我们这位强健的朋友脸色不好啦;......把他的空杯给斟满!,
"不必,先生们;我歇一歇,就讲下去.......这时,诸位先生,就在五十码的距离里,船上突然看到了那条雪白的大鲸......水手们都忘记彼此间的不和睦了......那个腾涅立夫人一时兴奋得本能地.不然而然地扯起嗓门喊出那大海兽了,虽然刚才不久,那三个站在桅顶上的不高兴的水手已经清楚地看到了.现在是大家都乱了起来.'白鲸呀......白鲸!,从船长.大副到标枪手都这样叫嚷着,他们,不顾各种可怖的传说,都急于要捉住这样一条有名而希罕的大鲸;那些跟在后边的水手,则斜楞起眼睛望着那个骇人美景,嘴里骂个不停.那一大团乳白体,被水平线上那个闪耀的太阳一照,直象是一片亮晶晶的乳色玻璃,在早晨的湛蓝的海里闪闪发光.诸位先生,这种种事变的整个发展过程就是充满着一种奇妙的天意,仿佛在世界本身还未形成以前就已经正确地策划完妥.这个叛乱者,刚好是大副那只小艇的头桨手,而且,等到要拴鲸的时候,按照职守,他还应该坐在大副身边,那时,拉德尼手里拿着鱼枪,站在船头,他就得随着命令,把捕鲸索或拉或放.而当那四只小艇都放下去的时候,大副的小艇又必须先划出去;斯蒂尔基尔特一扳着桨,他那快活的号叫声真是再响也没有了.死劲地划了一阵后,标枪手就把鲸拴住了,于是拉德尼手里拿着鱼枪,卜笃跳到船头.这个人往往是一上小艇,就好象变成个狂暴的人.这时,他那扎着绷带的嘴里大叫大嚷地要他们把他送上大鲸那高耸的背峰.他的头桨手高高兴兴地把他曳上去,越曳越高,四周尽是一片叫人发眩的泡沫,把两种白色交混在一起;突然间,小艇象是碰上沉在海里的岩架,砰咚一撞,翻了过去,把那个站着的大副给倒了出去.就在他跌落在滑溜溜的鲸背上的这个时候,小艇又翻过身来,被滚滚的浪涛冲到一旁:拉德尼被浪涛一阵翻腾,掉进海里,摔到大鲸的另一边去.他从浪花里挣了出来,一时间透过那重雾障,还可以依稀看到他在狂急地设法不让莫比-迪克看到他.可是,那条大鲸突然象阵大涡流,哗啦啦地掉转身子,把这个游在水里的人攫在嘴里;于是带着他高高地一耸后,又把头向前一冲,沉了下去.
"当时,在艇底遭到第一次撞击的时候,湖上人为了使小艇从涡流中向后退去,放松了捕鲸索,他一边镇定地观看,一边在转念头.但是,小艇突然可怕地往下急动一阵,他连忙拿出小刀,凑上捕鲸索,把绳索割断,把大鲸给放走了.可是,在不远的地方,莫比-迪克又朝上一冒,嘴里咬着拉德尼那件被撕毁了的红毛衬衫的破布条,说明拉德尼已经完蛋了.四只小艇又去追击,可是大鲸已经逃脱,终于完全不见踪影了.
"'大鲸出来了号,总算及时到达了它的港埠......一个蛮荒偏僻的地方......那里一个文明人都没有.到了那里,除了五六个前桅的望者以外,全都跟湖上人开小差,从容地跑到棕榈树丛去了;后来才知道,他们在野人那里夺到一只双连作战大独木舟,驶往其它什么港口去了.
"那艘船现在只剩寥寥可数的几个人了,为了补漏,船长只好请求岛上的居民,帮他把船翻倒.可是,为了对付这些危险的帮忙者,这一小群白种人,不得不成日成夜无休无息地进行警戒,加上他们的活儿又是极其辛苦,所以等到船只修好,准备再出海时,他们已是精疲力竭,船长不敢一下子把这么一艘困难重重的船启航离岸.船长跟他的头目们商量后,决定暂时把船尽可能地泊得远远的,并在船头架起两门大炮,把他那些滑膛枪都架在舵楼上,好教那些岛民不敢随便冒险靠近船边.这样,他就带了一个人,扯起他那只最好的捕鲸小艇的帆,径自顺风驶往五百英里外的塔希提,去设法补充水手.
"小艇航驶到第四天上,突然发现了一只大独木舟,这只独木舟好象要停靠在一个小珊瑚岛上.他把小艇撑开,不跟那只独木舟接近,可是那只野船却朝他直冲上来,立即竟听到斯蒂尔基尔特的声音,招呼他停下来,否则,就要把他弄进海里.船长掏出了枪.那个湖上人双脚跨在那只双连作战独木舟的前头,嘲笑着他;对他肯定地说,如果那支枪真的卡塔一扳上,就把他葬身在浪沫翻腾的海里.
"'你向我要什么呀?,船长大声叫道.
"'你要到哪里去?你要去干什么?别说谎.,斯蒂尔基尔特问道.
"'我要到塔希提去再雇些人.,
"'很好,让我到你船上去一下......我是和和平平来的.,说着,他就从那独木舟上一跳,向小艇游过来,爬上艇舷,跟船长面面相对了.
"'你双手叉起来,老兄,把头往后仰点.现在就跟着我说一遍:我发誓,斯蒂尔基尔特一离开我,我就把这只小艇停靠在那边的岛上,在那里待上六天.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天雷劈我!,
"'好漂亮的一个学者,,那湖上人笑着说.'那么再见喽,先生!,他跳进水里,又游到他伙伴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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