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生_楚惜刀【5部完结】(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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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不枉侧侧指点你一场。”紫颜点头,长生一身冷汗,毕恭毕敬听他又道,“修补唇裂,针法最为紧要,你每日的练习不可懈怠,假以时日,我会带你去医馆寻人来医治。”

  侧侧牵挂萤火,道:“这些厉害的易容师中,有没有嫁祸栽赃的贼人?”

  这一句问倒了长生,那些技巧眩目惑心,却无法看到容颜背后的真相。他后悔地顿足道:“我不该回来,守着玉观楼看几晚,若没人趁夜犯案,再去别处搜寻线索。”

  侧侧道:“这贼人很是心狠手辣,你去不安全,不如我……”

  “怎能劳动少夫人,大不了我易容成打更的。”长生扬起清秀的脸,“我可不是文弱的人,对了,我去蘼香铺讨点香来,那人敢袭击我,直接迷倒了送官府。”他坐立不安,想了想站起身,“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姽婳老板,请少夫人保护少爷。”朝两人欠了欠身,疲倦的脊梁突然挺直了,虎虎生威地走出厅去。

  紫颜没有阻拦,温柔地望了他的背影。侧侧道:“自他恢复记忆后,越来越像个男子汉了。”紫颜笑道:“你不是说昙花要开了?守了多时,终盼得花开。一起去看。”

  侧侧回眸一笑,久候花开的芬芳,如若知己相逢的快乐。

  夏日的晚风有几分燥热,长生明白监视不会一帆风顺,抱定念头奋战到底。他想到不知所踪的萤火,心里像寂寂的山谷吹过无根的风,没有谁能挽留这份游荡的落寞。

  如果萤火还在,会安静地撑了钓竿,在池边坐上一整天。紫府里石头般的男子。寡言,坚定,值得托付信赖。长生默默地怀念,想着有萤火相持相扶走过的北荒,那个永远能安定人心的守护者。

  他这样想着,清凉的泪水沾湿了眼眶。朦胧中,视线里看到一个黑如蝙蝠的身影,飞出了玉观楼。长生脸色青白,猛地颤抖了一记,探长了脖子眺望。那是错觉呢,他定睛再看,再不见先前的影子。

  候了一支香的辰光,楼内响起嘻笑声,人声渐渐往门口散来。长生凝神看去,午后见着的三位易容师和另两个陌生男子说笑着步出楼来。那两人长相斯文,面目如清浅溪流一览无余,长生瞥了一眼失了兴趣,盯紧了齐先生、森罗和石火三人。

  众人在灯下寒暄,未几,那两个陌生男子陪了齐先生先行离去,森罗和石火又说了几句,互相道别。眼看他们分往不同处去了,长生踌躇不已,要追谁才好?

  转瞬间的抉择,一张张人面拂过脑海,擦身而过的不安如花枝缭乱。长生决定追踪森罗,他是三个易容师中紫颜不曾点评的人物,总令人微觉怪异。

  长生蹑手蹑脚跟在森罗后,像追寻一匹墨色的缎子,明明在远处漂浮,倏地就滑进夜色里不见踪影。街市悄寂无声,过了几条街后,长生随森罗步入安静的小巷,婆娑树影在月下摇曳,每一脚踩下,他都疑心会让前面的人听了去。

  忽然一身冷汗,长生觉得背后有人,猛回首,只见一片空旷。再往前看,森罗已然不见。

  跟丢了人,长生加快步子想穿过巷子,肩上被轻拍了一下,依稀听到诡异的笑声。他急急回头,幢幢黑影无一是活物,静如鬼域的巷子仿佛抬起无眼珠的眼眶与他对视。

  毛骨悚然。长生尖叫一声,撒腿狂奔出了巷子。一个黑影从巷中的墙缝中冒了出来,嘿嘿冷笑了两声,回转头从另一边离去。

  不远的拐角处,一双清澈的眸子锁紧了黑影的举动。长生没有逃走,藏在阴影里注视对方走出巷子,在森罗消失了之后,慢慢贴了上去。他断定森罗今次不会留意他,越发谨慎不露马脚。

  森罗步履如飞,长生尝试在他转道时猜测方向,判断他会去何处。易容师的直觉与敏锐如烟花四射,他在黑暗中回想森罗的举手投足,重新于心底勾勒面貌性情。绘形描影,仿佛有数十条无形的丝线牵连,他要把对方变成飞不走的风筝,始终有丝线攥在手心。

  长生绷紧了神经,像蓄势待发的小狼,张开了幽深的双眼。这回他没有跟丢,森罗的身影不时出现,即使飘扬的衣袂只有一角,他也知道抓住了猎物的痕迹。

  最后,森罗在一家宅院外停步。他的脸暴露在灯火下,长生赫然看到了萤火。他几时更换了面皮?行走在街巷中,倏地偷天换日,甚至不花辰光小心修饰,笃信新的面皮不会有人看穿。

  森罗走到宅院红漆大门外,亮出一块金子,门口的青衣护卫瞧了一眼,放他进屋。长生打量那绿瓦红砖的庭院,记起萤火提过,京城里有几处暗窟经营博戏,因官府禁赌,少不得做个门面,只放熟客和有钱人进场。

  长生思量,趁森罗假扮萤火,赶去报官为上策。但如果他算错一着,这院子里并非赌窟,万一森罗进屋后再寻不着,官兵来了反而打草惊蛇。

  为今之计,想法子进去一窥究竟,确定了森罗在内,再去报信不迟。

  金子敲门不是难事,唯独他不谙博戏规矩,进去丢人事小,叫人看出破绽就麻烦。

  长生摸了摸脸皮,他也是易容师,当新的容颜出现,就投入新躯壳的喜怒。他戴上面具,从头刻意改扮完了,深吸了口气踏进光亮中。

  此刻的他是赌徒,贪婪的双眼神采熠熠,他自信会有好运。洋洋自得走到宅院门口,依样朝那护卫现出一块金子,护卫打量他一眼,懒洋洋放他进屋。长生手一松,金子掉在护卫手中,那人惊喜地一弓腰。

  长生昂头迈进院子,穿过照壁花厅,瞧见大堂上翠帏银灯,围了十几桌人。双陆,打马,牙牌,赶盆,人们心眼着魔,沉醉在输赢成败的迷宫中。喧沸的人群对新来者视若无睹,骰子和棋牌是此间的主角,它们玲珑的身段在桌案上翻舞,鸣金震玉。

  长生用余波搜寻森罗的身影,挨到离他最近的一桌,隔了三个人看他掷骰。

  “抢元、斗腰还是挖窑?”森罗悠哉地问对手。

  “一把二百两。”对面的汉子粗眉一拧,拍下一个筹码。

  “赌得大些,一把五百两如何?”森罗伸出手掌晃了晃。

  那人摇头,“你输得太快就无趣了。”

  这话激怒了森罗,细目一眯,六只骰子溜溜地在骰盆里响动,对面那人无视他花样百出的手势,一动不动盯了他双眼狠狠看着。

  花色双飞,三三分相,掷了三个五三个二,名曰“三斗混杂”。这手气算是中上,粗眉汉子神色淡然,拿起骰盆摇了数下,扔出一个全色,竟是六个一。

  森罗冷冷地拍了一下桌子。长生看不出他神色变化,只看到一张萤火的脸在眼前闪动,很是怪异。两人又掷了一盏茶的工夫,森罗输多赢少,等长生看烦了之时,粗眉汉子忽然收了手。

  “再掷一把,你就欠我两千两,先算账抵钱再说。”

  森罗输红了眼,没事人似的道:“爷输得起。”招手叫来庄内的管事,说了几句。

  那管事叫道:“没这道理,我昭玉庄向不赊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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