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生_楚惜刀【5部完结】(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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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颜见他幸灾乐祸,也不去多说,侧侧传了膳食,闻言道:“他毕竟是救你负的伤,你吃完了去看看如何?”紫颜不动声色饮了一口茶,想了想道:“既是你这样说,我就去走一趟。现下也不饿,我去去就来。”往长胜宫去了。

  长生望了他的背影,瞧了半晌,不解地说道:“少夫人与照浪有仇,何必替他说话?少爷这一去,太师看在少爷份上,必是要放人的。”侧侧看出紫颜心底对照浪仍有顾惜之意,淡淡说道:“我最恨此人,但他对紫颜始终不坏,今次为紫颜受伤,我不想欠他这个人情,免得将来夹缠不清。不如叫紫颜去,还了这情分,一了百了。”

  长生想到镜心与照浪亦有旧,若是阴阳久不放人,只怕镜心也要出头,遂道:“少夫人说得是,我和镜心说一声,免她也去操心,真是无趣得很。”侧侧点头,想到照浪多年来的行径,疑心他是故意施这苦肉计,左思右想了一阵,不得其解,只能放下心事。

  照浪被阴阳拘在昆灵苑,四周布下了无数灵兽,昼夜吼叫嘶鸣。照浪城久未露面的大管事旃鹭手持本国文书,一脸阴沉地在苑外徘徊,太师手下的人紧张地拦在门口,与他对峙。

  紫颜一到,太师手下诸人恭敬异常,旃鹭傲慢的神情略略松动,破天荒过来行礼。两人已是多年未见,紫颜想起与他初见时,师父沉香子仍在世,不由微微恍惚。

  “先生明鉴,城主奉我国圣旨入苍尧,乃是钦差,又是于夏定西伯,身份尊贵。盛典上更是以身犯险救了北帝,无论如何,不应被拘在此。”旃鹭板了脸说完,冷冷地望着昆灵苑的一草一木,“再过一时半刻,若还不放人,我就动手抢人。”

  “放肆!这是什么地方,容你这样张狂?”阴阳一身官服,皱眉走了出来。明面上照浪的确救了北帝,因此破例住在长胜宫中,算是恩典。但两边心知肚明,刺客的确是由照浪精妙易容所扮,真正的于夏使臣那日醉倒在旧王宫中不省人事,照浪敌友莫测的居心,委实令人警惕。

  旃鹭冷眼看着,紫颜不得不打个圆场,笑道:“敢问太师,城主的伤势如何?”见是紫颜亲至,阴阳客气许多,说道:“肝脏出血重伤,昏迷初醒,有皎镜大师在里面守着,死是死不掉的。”旃鹭听了更是急迫,靠前走近,紫颜忙道:“依照浪的伤势,如今实不宜移动。我会去求个恩典,让他南归,大管事不必操之过急,再等几日如何?”

  阴阳听了,也是无可奈何,一旦千姿回到泽毗,有紫颜天大的颜面,照浪所做的龌龊事情,的确会被遮掩过去。况且此獠手段高明,世人皆以为有人乔装于夏使臣被他识破,将他传成了英雄一般,倘若真的对其不利,谣言沸沸扬扬说起来,把千姿讲成恩将仇报也是不妥。

  话虽如此,终究咽不下这口气。阴阳愤愤地瞪了旃鹭一眼,对紫颜道:“先生的情面,圣上自是要看的,就等圣驾回宫再裁决吧。”旃鹭默默遥望了一阵,向紫颜拱手告别,一言不发地离去。

  紫颜朝阴阳略一施礼,转身就走,夕阳映在他身上,绫罗花纱的绣袍像一缕飘逝的霞光。春风中草木暗暗,如秋意弥漫,竟显出几分凄凉萧瑟。

  身后,兽鸣如哀唤,声声不断。紫颜没有回头,仿佛苑内唯有洪水猛兽,避之则吉。

  如此又过了几日,十师盛名远播,不时有某国官府或商家到访,延请诸师,众人苦候千姿凯旋,但大军迟迟未归。旃鹭欲觐见皇帝,屡次被阴阳暗中阻挠,只得敦促紫颜。紫颜终日闭门不出,说是要为长生易容斋戒静心,旃鹭吃了多次闭门羹后,终于在五日后,催动紫颜入宫向桫椤求情。桫椤欲为腹中骨肉积德,又祈望千姿早归,与紫颜、阴阳两人商谈良久,给了放还照浪的准信。

  那日倒春寒来袭,天气如小人的脸,转眼冷淡如寒冬。昆灵苑外,瑟瑟春风搜刮着大地,兽群蜷在洞穴里不出,偶有露头的,吃那冷风一吹,又不适地摇头回去了。旃鹭与艾骨候在苑外,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宫门缓缓打开。

  阴阳得了旨意,放照浪出宫,特意把肩舆放在苑门处,命人将他架了出来。随后,昆灵苑宫门紧闭,噼啪响起一阵火声,却是阴阳在放焰火去晦气。

  旃鹭怨毒地瞪了阴阳的背影离去,与艾骨一齐恭谨叩拜照浪道:“城主,属下来迟,罪该万死。”照浪一身憔悴,怅然眺望宫外一个方向,那里,是天渊庭的所在。

  此去,相见不知何期。

  照浪收回目光,苍白的脸上血色全无,哀哀欲倒。他对了旃鹭和艾骨温言说道:“不怪你们,今次能全身而退就是侥幸。”他稍一举步,痛得眉头一皱,从居处到此地,都是硬生生咬牙忍住,此时在自己人面前,不免流露痛楚之意。

  艾骨急忙搀扶住他,叹气道:“属下始终不明白,以城主的身手,怎会受这样重的伤。”照浪剑眉一挑,不羁地说道:“若不是这伤够重,眼下只怕不死不休,我不想与十师结为死敌。”

  两人听到这里,心头不期然出现紫颜的身影,旃鹭不满地哼了一声,道:“城主太看重十师,一帮手艺匠人罢了,除了那灵法师,余者皆不足虑。”艾骨说道:“就拿紫颜来说,一个易容师而已,我那弟弟也是鬼迷心窍,明明已是苍尧巨富,依旧听命于他!”

  被他一说,照浪想到紫颜在西域的布局,未雨绸缪得这般深远,比起他伤敌亦自损,却要好得太多。说到底,他想要一个乱局,如此,那个潜伏在黑暗中的熙王爷或有一线出头之望。

  只是经过紫颜一番剖析,他越发觉得,熙王爷是谁已不再重要,他须为自己筹谋,想明白他究竟想要什么。熙王爷有野心而无实力,他有实力却无真正的野心,与千姿相较可谓天壤之别,就算是阿尔斯兰一心为王的壮志,他也不曾有过。

  在照浪心中,他振臂,风云变色,他跺脚,天崩地裂。既是如此,何必一定要占据高位,让一个虚衔衬出他的伟岸?

  他就是君,他就是王,隐匿于江湖中的霸主!

  照浪洒脱一笑,拍了拍肩舆上的椅座,说道:“太后扰乱北荒之计未成,我输了十师一场,回去只怕不能见容于朝廷。我不想再受那妇人驱使,熙王爷也不必再理会,既然中原我暂不回去,你们随我多年,无论是去是留,我绝不会亏待。”

  艾骨不去看旃鹭的神色,抢先说道:“城主说哪里话,我等本就是江湖中人,随遇而安。只要城主肯赏一口饭吃,天下都去得。”照浪望向旃鹭,对方阴鸷的脸上竟出现一丝笑容,干脆地说道:“唯城主马首是瞻。”

  照浪眼中掠过一丝精芒,继而安然笑道:“好,好,苍尧非你我福地,我们这就上路,我想,去西域看看呢。”三人出宫换了车马,在冷风中出了城。

  照浪撩开帘子,默默看了一阵,外边的景致无论繁嚣还是凄凉,与他再无干系。

  只是没有等到那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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