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在这里扯住唐僧,只一只手拎着铁棍。那虎先锋哄走了八戒,又奔唐僧而来,悟空本就矮小,又站在马后,虎先锋却没看见,只见唐僧一人战战兢兢坐在马背上,心中大喜,便肆无忌惮扑了过来。
悟空矮着身子看去,这虎先锋他却面熟,竟是双叉岭擒过唐僧的寅将军!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二一四章 醍醐灌
虎将军得了洞主嘱咐,本欲寻些寻常走兽便回洞去,谁料一阵黄风吹出,漫山走兽惊得无影无踪,虎先锋只见了些呆兔野鼠,自然不甘心,便走得远了些。
正行着时,只见崖上一匹白马,马上端坐一人,却是自己曾擒入洞中的白白胖胖和尚,虎先锋见之大喜,只道这是天赐,早把洞主黄风怪的叮嘱抛到脑后。他见一个猪脸壮汉手持兵刃站在一旁,心中便有计策,于是使个金蝉脱壳将八戒引开,自己又转了回来。
人肉之味远胜寻常野兽,而和尚不沾荤腥,更是口味独特,虎先锋久未尝肉味,早已垂涎欲滴,于是夹着一股恶风扑向唐僧。
唐僧见猛虎张开血盆大口,早惊得全身瘫软,只口中急呼:“悟空,悟空救我!”
悟空自马后跃出,迎头一棒,正击在这猛虎顶门正中,他这一棍未留余力,那是何等劲道!虎先锋哪会料到马后暗藏杀机,并无丝毫防备,棍落头破,洒了满地红白之物。可惜一个天仙修为的虎精,只因不听劝告,便葬送了几千年修为。
唐僧见那死虎惨状,掩目不忍观瞧,悟空担心他受了惊吓,便将马牵到一旁。过了好一会,只见猪八戒拖着钉耙自林中奔了出来,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
到了近前,八戒见了地上死虎,口中骂道:“捉弄你猪爷爷,起来起来,你我战上几百回合!”一边骂一边拿钉耙筑那死虎。悟空笑道:“且住,凿坏了皮毛便不值钱了!”八戒手中丝毫不停,道:“出家人,谈什么金银,都是身外之物。”
悟空笑骂道:“这呆子入门倒快。”
唐僧道:“既除了妖,还是赶紧西行去吧。”
悟空自知,这虎精只是一个小喽啰,黄风怪才是黄风岭中大王。回想起来,自己也曾与黄风怪交过手,只一回合便叫他败退。黄风怪虽失了先锋,但若见自己保着唐僧,恐怕十有八九不敢出来。此番唐僧并未被掳,自己却该不该去寻黄风怪,将妖巢连根拔起呢?
想到这里,悟空忽然有些诧异。取经乃是如来主张,黄风怪乃是西天貂鼠精,按理来说应受西方佛祖菩萨辖制,若无上意,他纵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阻取经大业。那么,这出戏又是演给谁看的呢?或者说,他出现在此地,意义何在?
悟空带着满腹疑窦与矛盾,牵着白马继续西行,明知此处有妖,他自然将唐僧护在身边。走出去没多远,忽见前面山凹里转出一位老者,这老者年纪不小,却童颜鹤发,穿着一身布衣,肩负一担木柴,精神奕奕迎着走了过来。
唐僧赞道:“好一个老丈,行走起来云随雾绕,绝非凡人。”
悟空仔细看去,心中有了定数,笑道:“师父好眼力,不是凡人,便是神仙,待我上前问问。”于是悟空纵上前去,先施个礼,低声道:“老君怎有闲暇来此?”这老者不是别人,真是太上老君。
老君道:“你这自作聪明的猴子,我再不来,你当越行越错!”他嘴上骂着,脸上却尽是笑意,丝毫看不出心里不悦。
悟空一头雾水,但他知老君与他有话要说,便道:“老君稍候,待我将那两个支开。”
悟空于是回来道:“师父,这老者确是神仙,只是此地妖氛太重,他那点法力,回不了天了。我先将他送回去,你与八戒先慢慢前行,我去去便回。”
八戒大嘴一撇,道:“神仙也有迷路的,倒也是稀奇事。”
唐僧却道:“这话也对,神仙也不过一颗心,如何不能迷路?只是悟空你若去了,再有妖怪又将奈何?”
悟空笑道:“师父放心,此山妖怪已被打怕了,定不敢出来寻事。”他心道,道德天尊太上老君在此,哪个妖怪敢来?
唐僧道:“既如此,你便去吧,积善成德,也难为你有此心。”
悟空于是扯住老君,使个法术便到了天上,他倒没走远,为保无虞,仍看顾着地上唐僧,目光不敢稍离。
老君道:“悟空,你自投罗网要取经去,我也明了,只是这几桩事,你做的却不对了。”
悟空疑道:“哪几桩事?”他细数取经以来历程,才经了双叉岭、观音禅院、高老庄、黄风岭四处地方,双叉岭中,自己只在旁观看,并未出手,后面这几处,自问也未出什么纰漏,是什么原因能使老君屈尊下界来亲自指点呢?
老君道:“我将黑熊安在观音禅院左近,便是要叫观音收他,不想你却叫人将他引走,这不是坏了事?”
悟空不解道:“恕我直言,观音菩萨属西天管辖,正与道教为敌,为何要助她成长羽翼?”
老君道:“西天甚大,近年又野心膨胀,所谓不安分之时,便有不安分之心,你可明白?”悟空想想道:“难道观音她——”
老君点头道:“观音菩萨于西天,恰如一国之诸侯,她见如来虽口称弟子,却只一时权宜也。”悟空也并不十分惊诧,观音素有野心,他是知道的,但在他心中,菩萨地位比佛要低许多,观音纵使厉害,也万不能与如来相抗衡。
老君似是知道悟空心思,又道:“凭观音一己之力,自然难抗当今治世之尊,然西牛贺洲越大,便越难统御。而今,如来又欲东扩,螳螂捕蝉,必有黄雀在后,怀揣封疆裂土心思的,又何止一人?”
悟空似有所悟,原来西天也并非铁板一块,听老君这么说,也有许多纷争在内。
老君接着道:“我叫观音收了那熊罴,她尝到甜头,今后必定故伎重施,做大南海势力,眼下来看,观音愈强,于我道门愈是有利,你可知道?”
悟空笑道:“我一心西去,哪里知道这些?”心中却不由为老君的计策叫了声好,这一招釜底抽薪使得实在妙极,自己连手指都不必动,便叫对手分崩离析,这才是高人哪。
老君道:“你不知,我也不怪你,而高老庄中,你又犯了大错。”
悟空道:“莫非那呆子不该收?”
老君道:“明眼人一看便知,天蓬元帅乃是天庭安插的眼线,玉帝教他暗中阻挠取经,分离人心,瓦解斗志,其实只是幌子,这事恐怕连天蓬自己都不知。”
悟空忍不住问道:“既是幌子,玉帝此举又是为何?”
老君道:“玉帝自然知道,凭天蓬本领,无论武艺心智都不及你齐天大圣万一,所以取经之事必成!这也是他与佛教同盟之愿,玉帝早早安插了天蓬,其实是想在西天埋下一个眼线,这便叫做未雨绸缪、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天蓬此人重利贪欲,玉帝自然有把握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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