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老的”社会主义者们对“新中间派”或者“新劳工党”的这种视野生气激怒的东西,有如下两点:一方面是在关于社会公正性问题中表现出的重新定向,另一方面是这条有疑问的经验主义前提,即职业劳动,也就是说即使不具有标准劳动关系的形式,也一如既往地被视为“社会一体化的关键力量”。导致生产率上升和节省劳动力的技术进步所带来的世俗性潮流,还有同时在劳动力市场上不断上升的需求――尤其是妇女需求工作,这些使得与之相反的关于“大众就业社会已经终结”的假设并非完全不恰当。
从规范来看,这条第三条道路的主角们转向了一种自由主义的路线,它完全从输入这一面来考察社会平等,并把之归结到机会平等上。它立足于一种“以世界市场为导向的生活形式”的伦理,这种伦理期待所有的公民都能教育训练自己从而能够“利用自己的人力资本”。
不愿意超越这条根本原则的人,就会转而去考察第三条道路的另一种形式,即进攻的方式。这一观点受政治优先于市场逻辑的引导:“市场的系统逻辑应在何种程度上行到‘松绑’,在何处和何种框架内应由市场来‘统治’,在一个现代化社会里对此作出规定,应该完全是非自由主义政治的事务”。这听起来有点惟意志论。首先,也无非是一条规范性的假设,根据我们迄今为止的思考,它在一个国家内部是无法实现的。但是在寻找一条出路以离开由于社会主义国家的民主的减少和民族国家的增强造成的困境时,这种要求就会把人们的目光引向更大的政治统一体和超国家的政体,它们能平衡和补偿民族国家的功能丧失,同时也不必斩断民主合法性的链条。欧盟就提供了在民族国家的彼岸的第一个民主例证。当然创建一个更大的政治统一体对地域竞争的模式不会作出什么改变,也就是对市场一体化的优先地位不会作出改变。面对全球化市场,政治只能作出“弥补”,如果它能在更广阔层面上成功地为一种世界内部政治创造一套有承受能力的基础设施,这套基础设施又没有脱离民主的合法性过程的话,政治必须跟随全球化市场成长。
欧洲与世界
如果从这个角度去考察欧盟迄今为止的发展,人们会得出一个矛盾的结论:新的政治机构的创立,如布鲁塞尔官方机构、欧洲法庭和欧洲中央银行,并不意味着政治的强化。货币统一是在这样一条路上迈出的最后一步,尽管舒曼、戴高乐和阿登纳最初为之制订了发展纲领,通过回顾过去还是可以毫不夸张地把这条路描述为“政府共同制造市场”。欧盟在今天表现为一个洲际性的更大空间,从横向看它通过市场而形成紧密联系,但从垂直面看,由于间接的合法性管理机构,它相比较而言在政治上只是弱势地得到调控。由于其成员国通过货币主权向中央银行的转移而失去了操纵货币交换率使之相互适应的可能性。在可以期待的更加激烈的竞争之中,在一个统一的货币共同体领域内,将会出现一些新的更大范围秩序内的问题。
它首先涉及那些弱势经济,它们必须通过缩减工资来平衡它们在竞争中的不利地位,而那些经济强国则担心工资倾销。已经为今天充满争斗的社会保障体系制订了一项不利的纲领,这些社会保障体系停留在国内管理的范围内,具有完全不同的结构。一方面有人担心他们的价格优势会被剥夺殆尽,另一方面有人担心他们会因拉平距离而实际下降。欧洲正面临选择:或者通过市场来缓解这种问题造成的压力,也就是在社会政治的政体和所处经济区位之间的竞争,或者对这些问题从政治上进行处理,这就是设法在一系列重要的社会政策、劳工市场政策和税收政策的问题逐步达到一种“和谐”和有步骤的相适应。其核心在于:是否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来保护一个平衡国家间利益的目前这样一个机构,还是欧盟应该继续发展,超越目前国家联盟的现状,成为一个真正的促进者。只有这样欧盟才能获得政治力量,作出纠正市场的决策,通过再分配的影响来使各种规则得到贯彻落实。
在当前全球化讨论的坐标系中,对于新自由主义和民族主义者来说,都不难在这种选择面前作出决定。对欧盟持怀疑态度的人在考虑到已经生效的货币一体化时总是依赖于保护与排外,而赞成欧洲市场的人认为货币一体化是国内市场的终结从而对此感到满意。与这两种态度相反,欧盟促进者们追求把国际间的合作转化为一个政治上的宪法,从而为诸委员会、部长联会和欧洲法院所作出的各种决策创造一个自身的合法性基础。在这一问题上一种宏观政治立场的代表们也各持己见。他们把欧洲这个联盟国家当做发展一个由诸政体组成的超越国家的网络的起点,这些政体可以不要一个世界政府而在一定程度上从事世界内部政治。
在欧盟怀疑主义者和欧盟促进主义者之间的争论围绕这样一个问题进行:鉴于其成员国的多样性,如民族、文化和语言方面的多样性,欧盟能实现一个真正国家的质量吗?或者它在未来仍局限在新的合作性谈判体系的界限内?欧盟促进者们追求这样一个目标,即增强欧盟的政府能力,从而能在全欧范围内贯彻实施这样一些政策和规则,它使其成员国有义务达成一种协调一致,如果它们以重新分配为结果的话。从这一观点来看,政治行为能力的发展必须与合法性基础的发展携手并进。
如果考虑到关于国家的意识和国家公民的团结一致是在19世纪的欧洲诸国中,借助书写国家民族的历史,借助大众交往和义务服兵役才逐渐产生的,那么悲观主义和失败主义就没有任何基础。如果这种由“外国人组成的团结一致”的人工形式应该归功于历史上一种富有成效的抽象性推动,即从地区性和流动性意识到国家民族性和民主意识的发展,那么这种通过学习他国而提高自己的过程为什么不能超越民族国家界限而继续向前发展呢?
在报告结束前再就这种发展的世界公民的视野说几句话。一个欧洲的联邦国家会因为它那扩大了的经济基础从而在有利的情况下取得明显效果,并在全球竞争中得到好处。如果这种促进性的计划只追随下述目标,即把美国这个较大秩序的全球活动者引进场来,那么它就还是分封割据的,只会给避难政治的“欧洲堡垒”再加上一个更广阔的、经济的要素。当然,如果超国家的共同联合一步接一步进行的话,那么它将是一种规范性的、令人可信的计划,超国家的联合体建构一种全球性的、有行为能力的政治统一体,不过要直接证明这些则很困难。
这就是提出了一个问题:由在世界政治中有行为能力的主管者们组成的小团体是否能在一个改革了的世界纷纷的框架内进一步扩大由超国家的政体所形成的暂时还比较松散的网络,它是否想以此方式来利用这种网络,即从方向路线上转向一种世界内部政治,同时又不要一个世界政府,这样做是否可能。一种这样的政治必须在这个视点下得到推进,即要和谐,不要强迫的一体化。遥远的目标必须是这样的,一步步地去克服世界这个大社会的社会分化和分层,同时又不对文化的独特性造成损害和带来不利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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