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半晌过后无人应答。自从彭城两军交战,众人亲眼目睹了项羽骁勇的雄姿,那樊哙与周勃平日就胜众将一筹,他二人联手与项羽交战都不能退敌,余下之人谁是项王对手?且项王仅仅带着三万精兵,就把汉王几十万人马杀得七零八落,这也算是用兵史上的奇迹了。众人在用兵上合谋都对付不了项羽,况且是哪一个两个大将呢?项羽那等既有过人之勇又有过人之谋者,常人岂能对付得了?所以,汉王发话,无人敢应。
汉王顿时大怒道:“我情愿把关东之地分与豪杰,却不知何人能破楚立功,享受这关东沃土!”
张良慢慢站起身来——自从从韩返汉以来,他一直体弱多病,未曾独自领兵打过仗。作为谋臣,他深感自己对汉王陷入目前的境地有责任。“大王,臣以为,当今天下能叱咤风云于杀场以助大王者,只有三个人,一是九江王英布,此人虽为项王所封,却与项王有隙;二是昌邑人彭越,此人助齐反楚,有一番不凡战绩;三是大将韩信。前二人大王可以利相招而来,与韩信联合。若大王将关东之地分封此三人,定会破楚。”
汉王面露喜色,片刻后却道:“此乃破楚良策。韩信是本王属将,彭越也关系较近,然不知那英布该派何人去劝说?”
众人闻言,又都不说话了。谁都知道那英布为人粗俗,凶狠奸滑,弄不好就会命丧他手。汉王环顾四座,见众人如此,不禁怒火又起:“像你们这样的人,没有够得上可以共商天下大事的!”
“不知陛下此话指的是什么?”汉王话音刚落,一个人应声而起道。众人一看,乃是汉王身边新来不久的谒者随何。“你愿意为本王去劝说英布助我么?”
“若大王不弃,臣愿往!”随何回答。
汉王喜形于色:“好,本王派你为使臣,带随从二十人前往九江!”
“谨遵王命!”随何拜道。
第二天,随何踏上了赴九江之路。
同时,韩信、彭越领汉王之命前往荥阳,他们将在那儿与汉王共商破楚大计。楚汉决战的第二个浪潮开始掀动了。
汉王离开下邑,由梁至虞,又由虞到荥阳,一路风尘,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彭城之败告诉他,机遇再好,若是放纵松懈,放纵欲望,也会导致灭顶之灾。所以,一到荥阳他就与将士一道忙着安营扎寨,布置岗哨,四处派探马去打探消息,整整忙了一夜。卫士已多次催促汉王歇息,汉王正要闭目养神片刻,突然一员大将踉跄跌入帐来,倒在他的脚下大哭起来。
低头一看,只见来人一袭丧服,全身素白,竟是同乡故友王陵,连忙上前一步扶将起来,问:“王兄,快快请起,何故如此?”
只因一向称王陵为兄长,此时尚未改口。不久前,让王陵与另外二将打仗后去接自己的眷属,如何会有这般光景。
王陵涕泪交流,呜咽道:“那贼人项羽,我素来与他无冤无仇,只因我投于大王旗下,竟把臣老母掳去,逼得老母自杀不说,还把老母遗体煮了,这哪里是人干出的事啊!”
汉王大惊,红着眼睛问:“那项羽怎会如此歹毒?”
“大王,老母死前令人嘱咐我,要我事汉无二。臣恳请大王拨一批人马,让臣与那逆贼决一雌雄,若不将那阎王碎尸万段,臣绝不为人!”王陵抹去泪水,咬牙切齿地说。
“兄长且坐,多多节哀。我二人相处多年,情深义重,此仇一定要报。君有所不知,我的老父和妻子也被那项羽掳去了,不知是死是活。”
王陵抬起头问道:“我前日听说了,果真如此么?”
“千真万确!只是我军刚刚吃了败仗,正处于低谷阶段。敌强我弱,眼下不是硬拼的时候,复仇之事,还当从长计议。”汉王说到这里,脸上一片忧虑。
“大王,无论如何,我都会拼死相随大王,以遵母命的。”说到母亲,王陵的泪又落下来了。汉王一边安慰,一边细问,得知了王母自杀前后的详情。
几个月前,王陵见汉王力量壮大,可以做倚仗之人,就带领自己的几千人马归属了汉王。那时,正是项王刚刚得知汉王还攻三秦之时。本来就是怒火中烧,又听说王陵投了汉王,项王不禁恼羞成怒,发誓要亲手杀掉王陵。
◎这不是要我们的命么
几日之后,韩信与萧何等分别率兵来此。众人分头招兵买马,不论老小弱幼,只要愿意即可。清点人数,士卒又有了十几万之众。
汉王大喜,对韩信道:“荥阳为河右要冲,只要扼住此城,就可阻挡楚兵西进,你统军驻此,本王暂且带一双儿女回栎阳去。”
韩信应令,立即分兵布阵,忙个不休。汉王则匆匆登程。一双儿女虽在身边,却不能让他内心安宁。一想到老父和妻子,他内心就焦躁不安,如火烧火燎一般。到了栎阳,每日里吃不香睡不安,思前想后,对自己目前处境怎么也乐观不起来。
儿子刘盈与女儿鲁元对父亲并不亲近,他们年龄虽小,可是忘不掉前些日逃难路上父亲多次把他们推下车的那一幕。姐弟二人一天到晚相伴着,手拉着手在一起玩耍。一天中午,汉王似睡非睡之中听到姐弟俩在门口的树下小声说话。
“姐,你说爹是我们的亲爹么?”
“怎么不是?当然是亲爹。”
“那为什么他要把我俩推下车去?这不是要我们的命么?”
“爹是嫌车子太重了,跑得慢。”
“那也不能不要我们呀!娘不会这样。爹的心有点狠,是吧,姐?”
“别说爹的事了,娘和祖父不知怎么样了。”
“我想他们,姐。”
“爹说他们会没事的,别怕。”
……
忽然间,汉王感到有些怅然若失。当初在丰邑,在泗水亭,一切都是那么惬意,那么安宁。喝喝酒,种种地,在亭里处理些小是小非,无风无雨,顺顺当当。如今,一天到晚忧心忡忡,安危不定,这是何苦来着。情绪低落之时,觉得万事都不如意。但是,他又转念道:自古以来成龙成凤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又怎能例外呢?“报大王,大将军派人送信来了!”
一声喊叫把汉王从沉思中惊醒,他一下子从卧榻上惊坐起来,立起身道:“快,快请他进来。”
“报大王,大将军让我禀告大王,我军近日与楚军三战三捷!”汉王认得,来人是韩信的一个偏将。
“快说详情!”
汉王一阵欢喜,令左右送上一杯水后,命令道。
“楚军八天前抵荥阳城外,大将军带兵趁楚军立足未稳迎头痛击,楚军疲惫之下大败,死伤三千人。两天后,大将军追到郑京,在郑京郊外与楚军大战一场,歼敌两千多。三天后,楚兵逃到索城,大将军在索城设下一个包围圈,楚兵又丢下了三四千具尸体。三战三胜,我军士气大振。”
“大将军劳苦功高,接下去将如何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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