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5年11月,柴可夫斯基收到梅克夫人寄来的一封厚厚的信,信中她说:“安娜根本就不喜欢梅克这一家。她总是在梅克和达维多夫这两个家庭之间制造某种竞争。”在梅克夫人和柴可夫斯基的通信中第一次出现这种紧张空气。
类似的事情还发生过一些。梅克夫人和安娜之间的不和,使得柴可夫斯基一直很担心。梅克夫人知道,她的埋怨和指责会让柴可夫斯基不安,于是又在给柴可夫斯基的信中说些温和的话,试图驱散可能在他心头蒙上的暗影。柴可夫斯基感觉到了梅克夫人的良苦用心,从自己这方面则努力劝说安娜,让她注意自己的言行。婆媳之间的矛盾并没有真正解决,只在表面略有和缓。梅克夫人生儿子和儿媳的气,给他们在莫斯科花6万卢布买了一处房子,让他们分出去住。
达妮亚继续服用吗啡造成了不良后果。
1882年4月,柴可夫斯基来到卡明卡,看到的是一幅悲凉的图画。艳装浓抹的达妮亚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包围着,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她的未婚夫。一个叫布鲁曼菲里特的钢琴家在这住了一夏天。这个人的到来使亚历山德拉非常不愉快,可是达妮亚说和他在一起很快乐,亚历山德拉只好迁就忍耐。因为有了这位钢琴家的陪伴,达妮亚可以少用些吗啡,少一些歇斯底里的发作。由于这个钢琴家,达妮亚怀了孕。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上十分痛苦,病更加重了。柴可夫斯基像往常一样回来帮忙。
1883年1月,柴可夫斯基来到巴黎,为的是稍微休息一下,也为了能安静地工作,当时他正在写歌剧《马捷帕》。柴可夫斯基在巴黎正等待莫杰斯特的到来,没想到,达妮亚也和莫杰斯特一起来了巴黎。
莫杰斯特没有和柴可夫斯基商量就把外甥女带了来,柴可夫斯基很着急,但他没有对弟弟生气。他着急是有缘由的,对达妮亚的看护和治疗所需费用在当时的巴黎十分昂贵。这一大笔费用到哪里去找呢?在达妮亚到来之前,柴可夫斯基本来计划去意大利工作一段时间,这也办不到了。他只好又向梅克夫人求助,请她提前寄来下一期给他的资助。这样做他是多么不情愿!
每当由于客观原因使他面临经济困难而向梅克夫人求助时,他都觉得很苦恼,但又没有别的办法。他写信给尤尔根松发牢骚说,只1月到3月这三个月时间就花去了5000卢布,而他从梅克夫人那得到的年收入一共才有6000,面临这种局面,他当然很着急。
梅克夫人像往常一样立刻给了他及时的帮助。柴可夫斯基为达妮亚付了全部费用。
4月26日,达妮亚生了一个男孩,取名若尔施一列昂。柴可夫斯基对这个小生命顿生无限怜爱,他甚至想把他认做自己的儿子。他想,无论如何不能把这个小孩子永远放在异国他乡。不管达妮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和不安,毕竟她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小若尔施也是他的亲人,这也等于是给他的一份生日礼物(小若尔施诞生的前一天刚好是柴可夫斯基43岁生日)。从此以后,柴可夫斯基又多了一份操心,这份操心可是非同小可。
“我越来越爱若尔施一列昂了,”柴可夫斯基给已经离开巴黎的莫杰斯特写信说,“我在认真考虑,明年怎样把他带回俄国。”
达妮亚对自己的儿子很冷漠,她希望早日摆脱这个孩子,甚至居然同意把这个孩子放在一个穷苦的家庭寄养。她说,反正孩子自己也不懂事。柴可夫斯基无论如何不能理解达妮亚的这种态度,难道她是用这些漫不经心的话来安慰自己吗?柴可夫斯基对达妮亚既生气又怜爱。
柴可夫斯基起初把孩子寄养在一个奶妈家,后来又放在巴黎近郊一个不太富裕但还算体面的法国人家里。为了这个他要付相当多的钱,还是梅克夫人帮助了他。但是他没能把经济困难的真实原因告诉梅克夫人。然而,聪明的梅克夫人不知从哪好像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又给了柴可夫斯基一笔汇款。柴可夫斯基从尤尔根松那里也拿到了一些钱。他把这些钱几乎都留给了达妮亚用。5月初,柴可夫斯基回俄国去处理一些事情。第二年2月又回到巴黎。小若尔施给柴可夫斯基带来许多麻烦。若尔施在法国人奥克艾尔家住了三年。为了避免可能的闲话,柴可夫斯基没有把这孩子过继给自己,他觉得很遗憾。柴可夫斯基的哥哥尼古拉没有孩子,他建议哥哥领养若尔施。1886年6月,柴可夫斯基和嫂嫂奥尔迦·谢尔盖耶夫娜一块把若尔施带回了彼得堡。孩子洗礼时,柴可夫斯基做教父。若尔施有了俄国名字盖奥尔基,他已是柴可夫斯基家的正式后代。
达妮亚忍受不了痛苦的折磨,她不能把事情真相告诉父母,也不敢去看望自己的亲生儿子,她无法在谎言中生活。儿子来彼得堡后半年,达妮亚突然死了,据说在一次贵族的晚会上,她晕倒在舞厅里,临死时她嘴边带着微笑。知道达妮亚的死讯,柴可夫斯基久久不能平静。
1888年底,达维多夫家又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薇拉因病医治无效死去了。柴可夫斯基像失掉自己的女儿一样的伤心。亚历山德拉连续失掉了两个已成年的女儿,这使她痛苦到极点。
在达妮亚的悲剧故事结束以前,在薇拉去世以前,卡明卡早已是阴云密布了。亚历山德拉的病和达妮亚的遭遇使卡明卡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列夫·瓦西里耶维奇无法承受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开始到外面去寻求解脱,他常常到朋友们家里去纵酒作乐以至深夜不归,企图在喧嚣吵闹之中忘却一切。亚历山德拉为了减轻疼痛继续服用吗啡,甚至有时还要大量喝酒。家里的灾难一天比一天严重。80年代中期的卡明卡已经不再是柴可夫斯基的温暖的安乐窝,它成为已经逝去了的幸福生活的纪念。他惋惜和留恋美好的过去,他怀着无限的忧伤目睹这个美好家庭,也是他自己亲爱的家所发生的一切不幸。继续在这里生活他感到很难过。他最后一次在卡明卡度过夏天是在1884年,临走时把东西仍留在属他专用的厢房里。1885年10月底,柴可夫斯基来卡明卡庆祝列夫·瓦西里耶维奇和亚历山德拉的银婚。这一次离开时,他带走了自己的东西。从卡明卡搬离使他很伤心。大家都意识到卡明卡一家的幸福生活已经结束,随着柴可夫斯基的离去,所有的一切都会发生变化。他的离去好像成为一个时间的分界线,大家所需要的、非常美好非常宝贵的一切也随着他的离去而消失了。
为庆祝妹妹和妹夫的银婚,柴可夫斯基在卡明卡住了一个多星期。家里的紧张气氛使他感到沉重。他有时也会发现人际关系中的一些磨擦。家庭中发生了一连串的不幸使列夫·瓦西里耶维奇的性格发生了很大变化。他的脾气开始变坏,对人不再关心友善,常为一点小事生气发火,对自己的失态毫不控制。过去他身上的温文尔雅的绅士风度已荡然无存。柴可夫斯基看到列夫·瓦西里耶维奇所发生的变化,感到由衷的难过。过去柴可夫斯基把他和妹妹看作是卡明卡家庭幸福的化身,而现在使柴可夫斯基感到痛心的是,列夫·瓦西里耶维奇似乎把卡明卡家庭蒙受灾难的罪责归结到柴可夫斯基一家人身上,甚至于这种责怪的对象也包括柴可夫斯基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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