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意在笔先,在书法创作前总有一个大致的构恩阶段,这种构思有的较具体,包括字的大小、惬仰、平直、振动等考虑在内,有的人则考虑得比较粗略,无论是何构思,但在实际创作时出乎意外是常有的事,这就必须随机应变,不时地作调整。有时会在创作时出现意想不到的极佳效果,这就是所谓的"神来之笔"。我们不应否定在书法创作中有随机性和偶然性,作品最后的面貌往往与预先构想不相一致。但我们也不能因此而否定书法家在进行书法创作时有"意在笔先"的构思过程,大书法家在挥写的那些杰作之先头脑中决不是一片空白,"意"总是存在的,只是"意"的具体程度不同罢了。现代不少书法家在进行书法创作时,准确他说在书法表演时,握笔急书,一会儿一幅杰作便诞生了。他预先背熟几首古诗反复练习书写。他在表演前无须具体构思,只需把原先的模式背出来,即便是这样,也有 个意在笔先的过程,只不过比较简单,想一下写所背熟的那个作品就可以了。有人认为:"意在笔先"在创作中是"意"对技术性问题的控制,这对意的理解虽然有些局限,但也是不错的,说明"意在笔先"是不可省略和避免的。本文中的"意在笔先"的"意"是指形象,蒋孔阳曾经说,"中国画意在笔先,这意不是指思想,而是指结合了思想在内的形象。必须把形象在内心完全酝酿成熟,体态、神韵宛然如见,再行落笔。由于形象先已完整地成长起来,所以画出来的形象自然是一个完整的整体。"这虽然是对绘画而论的,但就书法而言,道理也基本一样。这个部分的另外一个重要论点是"状如算子","便不是书"。书法艺术不同一般工艺,字的笔画、结体、上下前后必须富有变化,通过点线面的粗细、大小、刚柔对比变化产生美。"状如算① [唐]孙过庭:《书谱》,《草楷对照孙过庭〈书溜〉》。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 年第1 版。子"平直相似,上下方整,前后齐平,如此刻板,就无美可言了,艺术和非艺术一个十分明显的特征是能否创造具有美感的艺术形象,作为艺术的书法是有这一特征的。如"状如算子"就失去了这一特征,就不能称其为艺术了,那只是一些点画凑合而已。
第三段落讲笔法技巧的重要性。钟繇的弟子宋翼起初作书如"算子"故受到了老师的批评,此后三年都不敢见他的老师,所以"潜心改迹"他所写的字,其笔画"一波,常三过折笔",一(撇)"常隐锋而为之",书论接着将笔画与自然界的万物相比拟,横画--列阵排云,戈--百钧弩发,点--高峰坠石,[屈折]--钢钩,一牵--万岁枯藤??。
宋翼过去字写得很差,晋武帝太康年间,有人在许昌郊外盗钟繇墓时发现了《笔势论》,宋翼读了这部秘诀,领悟了精神实质,后来就名声大振了。可见古人对笔法技巧是非常保守的,不肯轻易传人,谁得到的此类文字就如获至宝。在流传的过程中,加进一些个人的经验和理解,这是很自然的。在论述了楷书和行书以后,接下去论草书。这便是第四段落。草书的笔法技巧当然就有所不同了,草书要"状如龙蛇,相钩连不断",字形要像龙蛇一样灵活、多变。笔画相互钩连,但仍要锋棱起伏,用笔不得任其齐平,大小一样。这样就可以使书法作品气脉贯通,具有多样变化的美。就是书论中所说的"安点",是"点"的书写技法,要"作余字总竟",和"空中遥掷笔作之",有点的字先把其他部分写完,然后"安点",那点要在空中远远地落下,而"安"在字上,就像将笔远掷过去而留下的点迹。在这段,精辟地概述了草书的三种要法:即(1)要缓前急后,状如龙蛇,钩连不断,棱侧起伏。(2)要篆隶相杂,融为一体,应势而运。(3)不得急促匆匆作草书,应凝重而曲折。第五段,说明写楷书先要引八分,章草等笔意进入楷书当中,然后才能发人意气,如果直取通行的字体,就不能发人意气。各种书体就其形式有不同的特点,它们的用笔意趣可以相互融合,贯通与促进,这称之为"书体互通说"。第六段是作者说他年轻时学卫夫人的书法,自认为很不错了,可是当他渡过长江北游名山,见到李斯、曹喜的书法,又在许昌看到钟繇、梁鹄的书法;在洛阳看到蔡邕的《石经》;在堂兄王洽那里看到张昶的《华岳碑》,这才明白学卫夫人书法是浪费时光,故改师向名碑学习。他告诉人们学习书法要博采众长,要转益多师,方能有所成就,仅学一家,最后只能是徒费年月,浪费光阴。
对于《题卫夫人(笔阵图)后》不少人都认为是伪托、"胡说",其主要论据是,王羲之见到名碑后认为,从师卫夫人学书是一种错误,是浪费时光,王羲之幼年学书于卫夫人,后来又向伯父王廙学习,那些名碑拓本自能见到,很正常,有何过错?特别是"千金勿传"绝非王羲之之言,实属诋师之语。也有人提出"可藏之,千金勿传"不像是王羲之的原后,等等,说法不一,但以此断定全文为伪,尚须斟酌。至于王羲之在叔父处见到过名家碑拓,也是一种推测,以此论定这篇书论是伪作也难以服人。
仔细分析《题卫夫人(笔阵图)后》会发现它的个别字句确是后人添加上去的,例如"蔡邕《石经》三体书"其中"三体"二字是妄加的,因为三体《石经》是《魏石经》。然而我们不能以此完全否定文中所说的事实。以往文化典籍传播,全靠传抄,在辗转传抄过程中,讹误难免。有些人想从不同的版本中,纠正其误,还其原貌。"疑古派"兴起,根据各本讹误,而疑为伪托。地下文物出土,又为"国粹派"提供了有力依据,陆续可证并非伪书。以"可藏之,千金勿传",不像王氏原话,不知何所本?以此而断定全文为伪,更是空穴来风,荒腔走板了。古代高士之作,"藏之深山,传之其人"并不鲜见。传非其人,是作者最大遗憾!语云:"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与酒徒对饮,左手执杯,右手执著,冲锋陷阵,舍死忘生,灌黄汤而已,与不知诗者谈诗,不得共门而入。话不投机半句多,简直是对牛弹琴。王氏之"千金勿传",极为郑重,深恐传非其人。历史上的疑案,中外皆然,如《浮士德》、荷马《伊利亚特》、《史记》中的个别篇章、岳飞《满江红》等,证之王氏诸作,不足为奇。窃以为在学术上大胆怀疑是可以的,但必须有充足的依据,否则会造成混乱。
三、《笔势论十二章》
《笔势论十二章》原题为《笔阵图十二章》、王羲之撰。载于唐代韦续《墨薮》。南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没有标明作者,而是说"不知何代所辑"。《四库全书》没有指出此文是韦续所辑。孙过庭《书谱》云"代传羲之《与子敬笔势论十章》??。"可能《笔阵图十二章》在初唐已经流传。《墨薮》原题为《笔阵图十二章》说明此文与《笔阵图》、《题后》有联系,有人分析《题后》有可能是从本文中摘录汇集而成的。孙过庭认为"右军位重才高,调清词雅",而《笔势论十章》"文鄙理疏,意乖言拙",所以他断定此文绝非出于右军之手。孙过庭所说的《笔势十章》是否是我们今天所见的十二章已无从查考。《笔势论十二章》是否是王菱之所撰仍值得探讨,但认为是王羲之一派的书论,则无大的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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