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不在办公室,家里也没有人听电话。正在他沮丧时,遇上陆陆的同事,她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才来啊?”
“什么?”
“陆陆住院了,要做手术……”
安成坐进出租车,一路中不停地重复一句话:“师父,开快一点,我女友在医院!”
“恭喜你啊,别急,女人总是要过这一关的。”司机以为安成将要为人父,忍不住道贺博个好口彩。
陆陆正在沉睡,安成在病房外拉着医生的手问得焦急:“她的眼睛会不会好?”
不知道怎么回事,陆陆的视网膜脱落,虽然不是绝症,但是从此失去眼睛,对男人来说便是重创,何况是一个女人。安成恨不能将自己的视网膜摘给陆陆用。
陆陆醒了,双眼蒙着白纱布,却仿佛蝙蝠般的敏感,头向安成所在的方向扭来:“你怎么来了?”
“你渴吗?”
“其实我那天骂你,是害怕你滥好心被人骗。”
“想不想吃个苹果?”
“但是后来我也想通了,能被你看做朋友的人一定错不了,而且如果真是被骗,用三万元看清一个人的面目也不算亏本。”
“眼睛难不难受?”
“我本来想向你道歉的,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安成,你看,我成了一个废人了,我……”
“傻姑娘,有手有脚的怎么会是废人?”安成想安慰她,话说出来自己也感觉心酸。
“可是我从此看不见了啊,我看不见你的脸,看不见阳光,看不见……我没法工作,没法生活……”陆陆情绪激动起来。
“我给你一只视网膜,我们一人一只眼,还是可以看得真切。”安成急急地打断她的话头。
陆陆咧嘴苦笑:“就算你肯给,我肯要,我们也付不出那样庞大的医药费。”
安成第一次感觉生活是这样的压迫人,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视网膜脱落?
陈非来给他做饭,他一直将头埋进手掌里,一动不动。
“你打算怎么办?”
“娶她。照顾她。”他从指缝里坚定地说:“然后努力赚钱,赚够医药费后就给她一个视网膜,大家都可以看到光明。”
陈非蹲在他面前,表情平静:“安成,天无绝人之路。你与陆陆,都不会受那样的苦。”安成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忽然站了起来,一副决心已下的样子。
“如何?
“先回家看父母能借我多少钱,真不行,哪怕卖肾,也要让陆陆重见光明。”
陈非的眼睛湿了,她说:“傻安成,你不要做傻事。”
“是谁?”这是陌生的气味,陆陆狐疑地问。
“安成的朋友。”从没有听过的女人声音。
“安成呢?”
“他有事不能过来。”
“没有关系,你不用陪我。”陆陆叹息,有些渐愧,面前这个陌生女人一定是安成某个朋友的女友吧,如果是自己能否去花时间陪伴一个陌生女人,只因为她们的男友们是好朋友?
“我来帮你办理做手术的手续。”
“做手术?”
“嗯。”
“哪儿来的钱?”
“安成的朋友还钱了。”
“三万怎么够?”
“一共拿出二十万,不够可以再借。”
陆陆说不出话来,心里百感交集。
“从那儿来的视网膜?”
“有人捐献。”
“是男是女?”
“女人。有一双很漂亮的凤眼。”
“你认识她?”
陆陆醒来时,纱布并没有拆,她又嗅到了安成的味道。
“你来了?”
“等你恢复了,我们就结婚。”
“谢谢你的朋友。”陆陆想到那个声音温柔的女人。
安成以为陆陆指朋友借钱给他用的事情,只是憨憨地笑:“是得好好谢谢他们,我还在回家的路上,他们已帮我筹到钱,照顾着你做了手术。”他在帮陆陆削苹果,青苹果,绿色的皮正一点一点地划着圆圈滑掉。
忽然听到陆陆问:“陈非是谁的女朋友?”
安成去敲陈非的门,没有人应。转到楼后去看她的窗,发现原来墨绿色的窗帘不见了。
他到物业管理处去问询:“陈非是不是搬走了?那个喜欢穿绿衣服的女孩,住在一幢306的。”
物业管理人员翻了翻记录:“那幢一直空着,没有人住啊,你肯定是一幢306?”
安成身上有些发凉,拉着管理人员一定要看个究竟。窗帘,没有淡绿色的毛巾。
安成下意识地摸自己脖子上那块陈年翡翠,掏出来看。不会是他的错觉,那天,就是在这个位置,陈非告诉他,绿的是翠黄的是翡,他将龙的那面翻向后,忽然愣住了,那凤,那凤的眼睛深深地陷下了一双洞。
【06 臆度空间】
☆、鸩翅
八个脚趾,像蹼一样在空气中舒展开来,尽情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鸡翅
项斯微
“你知道吗,他们的鸡有八个翅膀。”叶弦”格格格”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在空气中擦出了些许火花,显得有点尴尬。
“是嘛?”兆基很吃惊,他看着手中的香辣鸡翅。”
八个翅膀,很恶心是吧。”叶弦接着说,他感觉自己的头有些炸裂。
她继续说着,他看着她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是那样真实又可爱,以至于他都不忍心打断她,只是口中的鸡翅越发难以下咽了。
“那些鸡,其实也很可怜的。”兆基唯唯诺诺地接腔,他试图扳回一程。
“我只觉得恶心,很畸形。”叶弦停止了手中的啃噬,眼神中有深深地厌恶,”但是,看来也没有什么更好吃的东西,所以它们必须存在。”
那个晚上,她就跟他回了家。
第一次有人睡在他的身边,并且,是个白皙的漂亮的女孩子,他却做了噩梦,梦里有八个翅膀的巨怪,一直压迫着他,追逐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兆基惊醒,看见身边熟睡的叶弦。她白而细长的手臂放在胸前,样子单薄得惹人怜爱。小巧的嘴唇有规律的一张一合,就算是睡着了嘴巴里好象还在嘟囔着什么。
真可爱。兆基忍不住伏下身去听她的梦呓。
“八个,八个……”叶弦喃喃道,兆基大吃一惊,一种巨大的恐惧袭来。他不由地四处寻找着依靠,他在黑暗中摸索着,那个记忆形态的枕头就在手边,很沉,很踏实。他全身心地把枕头朝熟睡中的叶弦压了过去,不留一丝余地的。
她几乎没怎么挣扎。
良久,兆基把枕头拿了起来。记忆态的枕头已经迅速地记录下了她脸庞的模样。他对着枕头上的那个凹洞,”嘤嘤”地哭了起来。”她,她还是很好的。”兆基在上床前没有脱掉袜子,她也并没有指责他,没有给他难堪,反而以为这是一个”房间里的游戏”。她还笑着说,我陪你。于是,两个穿袜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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