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杀_西岭雪【完结】(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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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宇沐浴出来,擦着头发问我:难道颜泽真的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颜泽文风凌厉,只写时评。你何时见过他出小说?

  你是说这书不是颜泽所写?

  至少我觉得文字过于柔媚,不似是颜泽的风格。

  书冠以颜泽遗作之名出版,如果不是颜泽所写,那真正的作者又是谁呢?他为何要替颜泽出这本书呢?浅草失踪又意味着什么呢?

  六菡萏香销

  深夜,却了无睡意。于是彭宇便陪我坐在落地窗前看海洋月色。

  蓝,或者,我想浅草的失踪与我有关。彭宇说。他把那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有一行字:给我恨的甘蓝和我爱的彭宇。

  我说:我早见到。这是寄给你的唯一版本吧?

  是的,市面上的版本最后一页是没有这行字的。我很不想告诉你这件事情,那天晚上,我和浅草在南楼的走廊上喝茶,说了很多话。她要求我离开你。我拒绝了。之后的事情我就说不清楚了,象是做梦,又不象,醒来的时候看见你,才心安。

  所以这句话告诉我们,这本书的作者并不是颜泽而是浅草。她爱你,所以恨我。书里所说的结局也正是颜泽死亡的真相。

  原来,梦里的杀人者,并不是我,而是浅草。

  据说蛊的其中一种,叫作草刀,以一种有毒的草汁喂养长在手心里的蛊,当蛊长成之后,双手就变得非常完美,平时柔若无骨,但当蛊被激怒时,这双完美柔软的手就会变成尖利的刀子,就好象是一片长在荒野的柔软草叶,当它们在疾风的拉扯下,就会能把人的皮肤割出见骨的伤口。

  你知颜泽暗恋你否?彭宇问我。

  他死后我才知。我答。的确,如果不是梦境,我势必永远不知。

  幸好你不是早知。否则我不知能否战胜他。彭宇居然已有心情开玩笑。

  在对的时间爱上对的人,是多么幸运的事情。谢谢你,彭宇。

  这场错爱里,颜泽苦,浅草更苦。他们所爱的人所爱的都不是他们。他们却不懂放开,于是被爱束缚,直至窒息。

  浅草的消息,也是从报上得知的。照片很清晰,大概是一个无意发现的专业摄影者拍到的。身着白衣的浅草竟然浮在纯白菡萏正灿然盛放的荷花池上,她周围长出了一大圈叶子尖利直指天空的绿草。

  记者还特地八卦地加了句:这是死者所拥有一一个度假山庄风的荷花池,平时从不长杂草,但死者尸体被运走的第二天,开得正好的荷花全数死亡,原本只长在尸体周围的杂草一夜间长满了整个荷花池。

  浅草是自杀,留有遗书,说委托彭宇律师行将物业尽数拍卖,全部所得捐入慈善机构。

  只可惜了,如此有才华的女子,为一场无望的错爱,菡萏香销。

  ☆、蛊惑·蔷薇

  蔷薇蛊是一种孪生的情人蛊。

  所谓情人蛊,即中蛊者必得与下蛊者成为情人,蛊才可安生。

  否则,你生我生,你亡我亡。

  蛊惑-蔷薇

  凌霜降

  楔子

  那女子纤细娇嫩,在青山绿水中愈加明媚。

  她对着一袭白衣的男子笑,灿若星辰:少城,我遇见了你。此生完美。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薄薄的柳叶小刀在他修长的手指中闪现,他看着那刀,神情安静目光淡泊。

  女子从他手里拿过那枚小刀,细细玩味:人人皆说叶家人造最好的刀,出手指最灵巧的男人。是不是?

  男人淡淡微笑,修长的手指指过她的发:这是真的。薇。

  阳光渐烈,绿叶清水更是分明。

  她深深地吻他,眼神柔媚胜似阳光。她的吻,象初开的蔷薇,明亮而性感娇媚。他紧紧地拥抱她,用生离死别的力量。她纤长柔滑的手指,在他的背后,摆弄着那支锋利的小刀,抹上了皓白的手腕,有着液体恣意涌出,那颜色,分明是粉红色!

  蓝,你再不起床,便赶不上叶老夫人的宴会。

  有人吻我,十分扫兴。让我疑是看错,人怎可有粉红色的血液?

  睁开眼睛,晚霞已在木质地板上曼延成画,方知又是白日梦一场。

  彭宇说:今天又做什么梦?叶老夫人的宴会,向来很养你的刁嘴。再不起床可真的去不了啦。

  我顿时跟着馋虫清醒。叶老夫人的青菜汤,极鲜美,可算天下一绝,我有幸再次被她邀请。

  一纤手破新橙

  甘蓝有难得才气。我经常看你专栏。饭后,一起喝茶聊天。叶老夫人亲自端上了新橙,如是赞我。

  若我可做出夫人的青菜汤,那些少才气,不要也罢。我是真的被那道汤慑了心思。

  这汤看着简单,做着麻烦,得费整天。你们年轻人怕是还没耐心做。叶老夫人说着,亲手给我们切橙子。她的手完全不象是一个七十妇人的手,皮肤白晰而圆润饱满,手指匀称修长,那些新鲜的橙子与她的手却是那么相衬。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夫人的手,正是应了这一句。我羡慕极。

  我吃着新橙,发表感言。

  叶老夫人恬静微笑:甘蓝你就会讨我空欢喜。七十古稀老妪那担当得起这句话?倒是有一幅此词的书法,是小儿少城所写,自以为他的字甚好。送你可好?

  彭宇便笑我:甘蓝你今天占尽便宜。

  我却稍稍有些失神,少城是叶老夫人的儿子的名字?与我今天的梦境可有关联?

  字果然是好字,苍劲秀美,不失洒脱。写的正是宋周邦彦的《少年游》: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我说:写出如此好字的人,不知能否有荣幸见识。

  叶老夫人却说:只怕你们见笑了。少城不幸,已卧床不醒多年。

  少城确是翩翩男子,即便睡在床上不醒,也见柔美风骨。放于胸前的手修长白晰,比例完美。

  我叹道:叶家出手指最为灵巧的男人。果真如此。

  那外人过奖了。少城的雕刻倒是讨了些奖项。

  叶老夫人七十岁,还可纤手破新橙,床上躺的男子,说已卧床二十年,容颜却如二十几岁的俊美。

  我无由地感觉不安。

  二采薇采薇

  甘蓝,没想到这少城还真是很厉害。二十岁不到便拿到了多项国际美术大奖。你不是最欣赏那个叫《采薇》的根雕么?就是他二十岁时的作品。他参加大赛的名字叫刀少。

  彭宇给我打电话,说一会有案子开庭,所以让秘书把我要的资料送过来了。

  怎么样?我很神速吧?有无奖赏?一个吻都好。那厮可真是对开庭前的打情骂俏已成习惯。

  一个怎么够?成打送吧可好?正说着,门铃音乐响起,大概到了。我挂电话去开门。

  门外是一粉红女子,眼睛明亮,不施妆容却自然清丽脱俗,感觉就象山间的野生蔷薇,奔放而热烈,在早春三月,和着暧暧的阳光,倏臾间,一丛一丛的盛放,猝不及防。

  我忽然警觉,彭宇何时换了如此娇嫩可人的秘书,他的秘书,向来灰黑套装利落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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