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情女人_西岭雪【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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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玉赶紧打断:“呸呸呸,不吉利。”

  咪儿笑:“我才不信那些呢。这就是二十岁与三十岁的区别所在。老迷信。”

  陈玉不以为然,别有用心地强调着:“阮少妇,你的电影不怎么出名,结婚可是够轰动的,如果婚礼可以算票房,省着点花,片酬大概好过下半辈子了。”

  陆雨皱皱眉,大概觉得陈玉太过讽刺,忍不住声援说:“咪儿的几部片子我都看过,还特意买了碟片珍藏,是我家里惟一的正版碟呢。”

  咪儿嘻哈笑着,和陆雨对击一掌。

  陈玉冷笑:“你最好也把咪儿的结婚录相拷贝一份珍藏——只可惜你已经结过婚了,没什么参考价值,不然可以照着举办一次。”

  说到“已经结过婚了”,她有意地加重了语气。说是陆雨已经结婚五年,可是做朋友这么久,谁也没见过陆雨的先生,她自己的言谈中也极少提起,有人问起,便说是在国外读书。然而江湖传言,有说陆雨根本没结过婚的,也有说早就离了,只是不肯对外承认而已,要借着留守少妇的身份方便交际。

  所有人都知道陆雨一直不停地找情人换情人,可是所有人都抱着一种理解的态度给予默认甚至鼓励,这是最让陈玉觉得不舒服不平衡的——凭什么都是结了婚的人,她陆雨找情人就是天经地义,而自己要是有点儿艳遇什么的便成了滔天大罪,要藏着掖着的。而且人们与陆雨交往的态度,是常常把她当成未婚少女看待的;可是跟自己讲话,却永远提着她的那对双胞胎儿子来提醒她的婚姻,好像结婚是一种罪过,而孩子则是罪证。

  陈玉在朋友圈子里,一直是作为幸福女人的楷模活着的。仿佛做一个标准妻子是她不容推卸的责任。她总是随时准备着把自己最好的那一面亮给世人——丈夫是一位不大不小的官员,前途远大;双胞胎儿子刚刚升上初中,成绩优良;自己秀外慧中,把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之余,偶尔兴起便做一次单身旅游,失踪上那么三五七天,回来后在博客里贴满自己拍摄的各地风景照片,再写个三五千字投到杂志社去换点稿费。钱多钱少是其次,可是证明了她并不是专门伸手向丈夫要钱,自己可也是有收入的啊,而且这收入的来源还很清高,几乎可称为名利双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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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婚礼与葬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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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因此,陈玉从不喜欢和丈夫的那些官场朋友交往,而更愿意混迹于京城文化圈,以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官场交际中,她是薄有文名的自由撰稿人,而媒体圈子里,她又是衣食优裕的官太太。总之任何一个群体中,她都能及时地发现自己超于其他人的优越感。就拿这几个好朋友来说吧,可意虽然文采最好,并且已经著书立说,可是到底只是高级打工,而且她并不是真正的北京人,只能算“北漂儿”。她的娘家在大连,老公却在西安,是大学副教授,赚得没她多,可是脾气比她大,两口子实行周末夫妻,多少难言之隐不足为外人道。陆雨不消说了,婚姻只在口头上成立,没鬼才怪。至于咪儿,不成气候的三流小明星,年纪老大不小,前途一片迷茫,就更不是对手了。

  可是现在,咪儿忽然咸鱼翻身,嫁入豪门,报纸上电视上连篇累牍地报道着她的婚讯,简直一夜成名,不论身份地位都要比自己更占优势了,更不消说她还比自己年轻着整整一轮。

  陈玉心里很不是味儿,拿起一件婚纱酸溜溜地说:“人家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叫我说啊,有钱,连月老儿都得来拉车。你认识李佳也就一星期吧?这就穿上婚纱了。我结婚那会儿,从相亲到约会,从确定恋爱关系到谈婚论嫁,足足耗费了两年多。一星期?我还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儿呢。”

  咪儿诧异:“那怎么可能?你今年三十六,恋爱的时候就算退回去二十年吧,也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了,哪还有那么保守?”明知说穿陈玉年龄是犯忌的,说完了又故意地坏笑着补充,“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候我还小,不清楚具体情况。”

  陆雨猜测:“是不是他老戴着墨镜?还穿一件长风衣,就跟钟楼怪人似的?要不就是你们老在半夜约会。”

  可意笑:“是他俩老隔着天堑对山歌儿呢,距离太远,闻其声而看不清其人。”

  陈玉说:“都不是。我是近视眼,那会儿还没做过矫正手术,又不肯戴眼镜,跟他相亲,光看见个大概齐,睁眼闭眼都看不清,就别说模样儿了。”

  大家都笑了。

  可意拿起一张请帖随手卷个纸筒伸给咪儿:“采访你一下:嫁给有钱人的感觉怎么样?”

  咪儿想了想,半真半假地说:“我从影这么多年,一直不红,对自己越来越没信心,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李佳肯以千万身家来迎娶我,一下子就让我看清了自己的筹码,还是挺值钱的。”

  咪儿十六岁出道至今,从影近十年了,按理说长得也不错,演技也未必比谁差了,可就是运气输着一截儿,老是演些二三线的小配角,做着三四流的小明星,眼看年轻演员雨后蘑菇一样一拨拨地冒出来,真是急得觉也睡不实。有次接受记者采访时,许是为了一鸣惊人搏出位吧,居然摆出一副历尽沧桑的腔调来突发豪言说:“在影视圈打滚了这么多年,我真是特别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我们做艺人的,表面看着风光,可是因为工作时间地点不稳定,根本没有机会发展一段长久的关系,所以也就几乎没有可能享受一场完整的恋爱。所以我倒更认同以前的‘盲婚’,或者是超前的‘闪婚’——如果有人肯捧着一束玫瑰花站到我面前向我求婚,只要他敢娶,我就立刻敢嫁。”

  她以为只是说说而已,炒点噱头。却没想到报纸上市第二天,居然真就有一金龟子李佳捧花飞来,当众向她求婚。咪儿当时就愣了,不知道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可是李佳来之前已经通知了媒体,在闪个不停的镁光灯和四面拥来的麦克风前,咪儿第一次尝到了“红”的滋味,她恍惚地想着这是一场彩排呢还是正式演出,却没想过这是真实生活还是戏,便这么晕晕乎乎地答应了下来。

  几乎在当晚咪儿就后悔了。结婚啊,息影啊,这意味着她永远告别了热爱的银幕生涯,以一个三流小明星的身份告别影坛,一辈子都没有红过。

  并将再也不可能红。

  咪儿极其懊恼,躲起来给可意打了三个多小时的长途电话,哭哭啼啼地诉说烦恼。那么巧,李佳和《红颜》杂志社的老板古建波是生意合伙人,而且是最大股东。因为可意对李佳的身家多少有些了解,便把自己知道的资料一一奉上;咪儿心中有数,便又向陈玉求证,陈玉的社交关系四通八达,不到二十四小时已经把李佳的情况调查了个底儿掉,最重要的是,听说李佳还和一位当红明星传过绯闻,这让咪儿觉得自己好像在无形中胜了那红星一役似的,不禁有意外之喜;等到咪儿给陆雨打电话时,心里几乎已经是有了主意的了,而陆雨轻描淡写的一句“你不嫁我嫁”,则是帮她敲定了这一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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