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不多,却道道精彩;
酒,只有一瓶,是茅台,全国各个城市卖的茅台酒,多数不正宗,而权湖的茅台,据说绝对正宗。侯卫东用白瓷杯倒了一大杯茅台酒,估计有三两多,酒很有粘性,似乎隐隐粘在酒杯壁上,闻着就有一股特别的香味。
三个人就喝着茅台,吃着从长江运过来的野生鱼。
喝了半杯酒,曾昭强就打开了话匣子,“我是农村孩子,现在也忘不了当年饿肚子的情景,我读中专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到菜市场,看着不同的人来买猪肉,听到刀砍在案板上的声音,就会觉得特别满足。”
“朱兵和卫东都是干部子弟,没有被饿过,说起来也就没有感受。”
经过曾昭强一番忆苦思甜结束,酒宴也差不多结束了,李晶仍然没有出现,三人都心里都明白,肯定是遇到了更加重要的客人,她才没有过来敬酒。
曾昭强将最后一口酒喝完,又吃了两个蒸饺,站起身,道:“李晶肯定来不了,我们开路。”
朱兵悄悄地侯卫东道:“疯子,你坐我的车,我们好好聊聊。”
曾昭强是副县长,来之时,由于没有车,侯卫东和曾昭强同坐一车,没有问题,此时有两辆车,侯卫东就不应与曾昭强坐同一辆车,这也是官场的潜规则。
侯卫东也是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和朱兵就跟在曾昭强后面,朝停车场走。
权湖小区设计得极有特色,进了大门以后,就有一个大坝子,普通客人,就将车停在坝子里,然后就在坝子附近的大餐厅吃饭,欣赏湖景。而重要的客人,就同不同的车道将客人引向不同的小区。
侯卫东每次都享受了贵宾的待遇,所以,从来没有在小区内遇见熟人,但是,机遇小不等于没有,三人正走到6号楼大门口,一个打扮相当休闲的年轻人正从7号楼出来,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扭头盯了一眼侯卫东,侯卫东也看了他一眼。
那人一身西装质地很好,拿着车钥匙,不断地在手里绕着圈子,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回过头来,叫了一声:“侯卫东。”
侯卫东这时也反应过来,这人是步市长的公子,新月楼的老板——步高,“步总,你好。”
“脸的新房装好没有,欢迎第一批入驻新月楼。”
步高从小佳口中得知侯卫东是益杨县的乡镇干部,可是他对侯卫东能买下新月楼的住房很有些奇怪,可是,奇怪归奇怪,步高还真没有把侯卫东这个乡镇看在眼里,这一次在权湖6号楼见到了侯卫东,立刻引起了他的兴趣。
侯卫东客气地道:“感谢步总提供了这么优质的住房。”
这两句对话空洞无物,侯卫东向步高挥了挥手,道:“步总,我先走了,再见。”
“一个大学毕业两年的乡镇干部,居然能到权湖来,而且能用上6号楼,看来这小子也不简单。”
步高走到7号楼楼顶之时,恰好能看到离开权湖的水泥路,远处,两辆小车依次滑过了较窄的水泥小道,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中,他一只手抚着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侯卫东在益杨呆了一天,办了应该办的事情,回到沙州学院住房,就在西区若隐若现的钢琴声中,在台灯下随意地想着心事。
从权湖回益杨,要经过沙州一个东洪的小镇,93年7月,侯卫东经过东洪之时,东洪还是一个破烂肮脏的小镇,但是,这一次路过东洪,侯卫东突然觉得眼前一亮,东洪场镇边上不知何时种上了一排排的小叶榕,街面上也极为干净,街心还弄一个花园,看上去完全变了样子。
朱兵经常从东洪经过,当时见侯卫东盯着东洪看,随口道:“东洪弄了一个新镇,就从北面过面,他们的口号是打造沙州的后花园,我去看过,挺不错的。”
粟明曾经让侯卫东思考青林政府的特色工作,看了东洪镇的变化,侯卫东心中就有了想法。
此刻,在月光曲中,他闭着眼睛回想着青林场镇的面貌,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星期四一大早,侯卫东就坐着出租车朝青林镇赶,到了场口,他特意下了车,在场镇走了一圈以后,沿着街道朝政府大院走去。
一辆小车从政府开了出来,迎面带起来无穷无尽的灰尘,就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侯卫东紧紧包围。
沿途门店都将垃圾倒地公路边,白色垃圾、残汤剩水,触目惊心,而场镇居民对此视而不见,一位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就对着一堆垃圾刷牙。
侯卫东遇到了从面店出来的杨凤,忍不住问道:“场镇怎么这么脏?”杨凤用手纸擦了嘴上的红油,道:“清洁队等一会就要来收垃圾,收完就好了。”侯卫东直摇头,道:“比上青林场镇脏多了。”杨凤解释道:“上青林场镇才七百多人,青林场镇足有三千人,人多了,也就难管。”
昨天,还在权酒享受着美酒和湖光山色,今天,回到了青林场镇来吃灰看垃圾,这反差也太大了。
侯卫东拍了拍短发上的灰尘,道:“场镇环境也应该治理了。”
到了办公室,将新来的文件看了一遍,侯卫东来到了粟明办公室,道:“粟镇长,这几天都要想你交办的任务,有些想法了。”粟明放下笔,道:“说说看。”
侯卫东道:“乡镇面临的任务都是一样的,新一届政府要抓出特色,谈何容易,我没有经过论证,只是从感觉上来说。青林场镇给我的感觉不好,有三个问题,一是场镇建设凌乱,房子就如被公鸡用爪子扒拉过,能有多乱有多乱,站在山上望下来,这种感觉特别明显;二是镇政府办公楼是以前的乡政府,房间少,档次低,需要重建;三是场镇环境卫生太差,从镇头走到镇尾,头发、鼻孔就全是灰。”
粟明很注意在听,等到侯卫东说完了,他追问道:“你的中心意思是什么?”
“我觉得,我们这一届政府如果能够改变青林镇场镇的面貌,把青山、绿水和场镇结合起来,打造一个漂亮、宜居的小场镇,就如欧洲的小场镇那样,如果真的把这事做好,肯定会在益杨甚至沙州市引起轰动。”
粟明道:“侯镇,你的想法很好,就是工程量太大,涉及到大量的拆迁,矛盾突出,是一个马蜂窝,三年之内肯定完成不了。”他顿了顿,道:三年过后,你和我还在不在青林镇,谁都说不清楚。
“粟镇,其实我有一个想法,以前每次从上青林下山,我总会在半山坡的那块石头站一会,正好可以看到青林场镇的全景。”
“青林场镇周围树木不少,场镇里面却全是乱七八糟的房子,一点绿色都看不到,而在场镇后面,翻过那道小坡,就有一大片平地,我们开以阔思路,在小坡后面建一个新镇。”
“先征用土地,同时停止在老场镇的建设,引导着大家在新场镇建房子。”
粟明后背靠在高背椅上,沉思着。
侯卫东道:“如果暂时不能建新镇,我们就可以狠抓场镇卫生,先考虑把场镇口硬化几百米,这样泥土就不容易带进场镇来,镇里要成立一个更加专业的清洁队伍,可以从每户居民中收些钱,天天坚持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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