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以后,侯卫东就叫做综治办主任付江:“付主任,上午有具体安排没有,我们两人一起到场镇转了一转。”
付江和苏亚军两人,是侯卫东直接分管的部门,付江原来当过团委书记,团委书记任期届满以后,就担任综治办主任兼司法助理员,是年轻的老油条,他长相其实还是蛮英俊,就是头发乱蓬蓬的,看上去不修边幅。
付江昨晚打了一个晚上的麻将,现在还睡眼蒙眬,他打着哈欠,对侯卫东道:“侯镇,怎么就把场镇管理交给你了,这事向来都是分管国土的副镇长再管,你何必揽在身上。”
这事粟明早就给他讲了,也是新场镇计划的第一步,侯卫东自然不会将此事给付江说,笑道:“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这是组织原则,我怎么敢违背。”
付江暗道:“这话是骗鬼大爷的,选举都敢做手脚,还怕什么组织原则。”
这一段时间,侯卫东经常与杨凤聊天,通过这张快嘴,对付江、苏亚军等人的性格、习惯也有了初步了解,他知道付江向来是上班以后才出来吃早饭,便对付江道:“吃早饭没有,去吃豆花饭。”今天早上从新月楼匆匆而来,他还没有吃早饭,看到路边的一家餐馆,也就来了食欲。
付江本来就不守纪律,见侯卫东不摆领导架子,笑道:“不在这里吃,我一般都在姚馆子哪里去吃,姚馆子是上青林姚瘦子的堂弟,都是祖传手艺,味道很不错。”
“我想起来了,姚瘦子普经和我说过此事,走吧。”
两人就沿着小道一直往东走,沿途都是各种垃圾,特别是白色塑料袋,灰头灰脑藏在各个角落,格外地刺眼,侯卫东笑道:“抬头青山,低头垃圾,这场镇卫生也确实应该整理了。”
付江无所谓地道:“场镇和城里不一样,隔几天就要赶场,散场以后就是成堆的垃圾,更要命的是,场镇居民与城市居民不一样,虽然都是非农业人口,可是他们就和农民没有区别,根本没有卫生意识,随地扔垃圾是轻点,天一黑,就有人随地大小便。”
“我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环境卫生好了,大家都舒服,生活在这垃圾成堆的地方,不仅视觉上不舒服,而且容易得病。”
“农村人,千百年养成的习惯,难改,所以说管理场镇也是一件麻烦事情。”
姚馆子的味道其实比不过上青林的姚馆子,卫生条件也不行,选碗水就直接倒进了街面的水洞里,留下一摊油迹,门外就是一堆菜叶子,侯卫东劝道:“姚老板,你作餐馆的,也要讲究点卫生,屋里屋外也收拾一下,上青林比这干净得多。”
姚老板道:“山上的公路是从场镇边上经过,灰尘也不多,下青林场镇被公路穿成两半,每天几十辆车,灰大得很,随便怎样弄也不干净。”
侯卫东坐在小店门口观察,果然如此。
吃过早饭,付江精神就好了一点,坐在饭馆外面抽烟,不断有人和他打着招呼。侯卫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到居委会走一趟,找尹主任聊聊。”
尹荣主任是居委会主任,五十来岁了,两个儿子都有出息,大儿子考上了中师,就在青林镇小学教书,小儿子大学毕业以后,留在岭西省建设银行,他的家庭情况在青林场镇算是很好的。
“尹主任,在忙什么?”付江是综治办主任,还是司法调解员,每天都和扯皮之事打交道,和村社干部混得极熟。
尹荣戴着一幅老花眼镜,老花眼镜用绳子拴着,说话的时候,眼镜就吊挂在胸口上,他看清楚了来人,道:“侯镇、付主任,进来坐。”他就慢条斯理地取来两个杯子,又泡上茶。
侯卫东喝着茶,道:“尹主任,今天上午开了会,以后就由我来负责场镇的卫生,刚才和付主任走了一圈,确实很脏,我初次管场镇,没有什么经验,希望你多多帮助支持。”
尹荣道:“这是侯镇长谦虚。”
“如果要想场镇变得更干净,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尹荣在场镇生活了一辈子,几次爱国卫生运动他都参加了,运动之时,场镇的环境卫生确实有大的改变,可是运动一结束,环境卫生就如弹性十足的优秀弹簧,用极快的速度恢复了本来面目。
他就叫苦道:“侯镇,这场镇卫生我们居委会是伤透了脑筋,各种办法都想了,由于基础条件太差了,始终搞不好,现在由镇政府出钱,居委会请了两名清洁工,每天清扫一次,垃圾车一个星期来拉两次垃圾。”
“尹主任,恕我直言,场镇卫生确实到了需要整治的地步,粟镇长给了我一个任务,要在一个月内让场镇卫生有大的改变,你看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尹荣只是一味叫苦,“以前有一段时间,每周五下午,全镇同时开始打扫卫生,弄了几次,就没有人肯动了,能保持到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如果真要搞好环境卫生,也很容易,只要有钱,多请几个人,打扫卫生勤一点,自然就将卫生搞好了,没有钱,什么事情也办不了。”最后几句话,他说得很重。
“每年镇政府投入到这里的钱有多少?”
“两个清洁工,每人每月一百五十元,一年就是三千六百元,远输车辆是采取的租车方式,每拉一次五十元,一个星期就是一百元。”
侯卫东记起上青林曾经收过清洁费,道:“你们一年清洁费收了多少?”尹荣摇头道:“从91年起我们就没有收了,现在是村建国土办在收,居委会没有收,国土办几个人最多收了一半,青林镇居民穷,能收一半就不错了。”
两人出门以后,侯卫东问道:“清洁费收取的情况,你了不了解?”付江脑子挺好使,也记了许多事,他道:“清洁费实际上收得起来,以前居委会一个月要收二千多块钱,收来以后就搞清洁,后来镇里穷疯了,就将清洁费的收费权收到镇里,由村建国土办直接收取,国土办本身事情不多,又没有认真收,一个月是最多收一千块钱,我认为可以将清洁费交给居委会来收,场镇卫生就交给居委会,镇政府只负责检查就行了。”
经过了这一番调查,侯卫东回到了政府大院,在办公室算计了一番,就找到了粟镇长,道:“粟镇长,我刚才到场镇走访了一遍,卫生确实糟糕,必须要下决心整治了。”
“我知道要整治,要不然也不会让你来管这事。”粟明很机灵,首先把话封死:“我先把话说清楚,镇财政紧张,不可以投入太多,你还是要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侯卫东愁眉苦脸地道:“整个场镇,从清扫到清运,经费一年不足一万,如果不增加钱,神仙也做不好这项工作。”
粟明讨价还价道:“一点钱也不加,确实不符合客观事实,这样吧,清扫工再增加两个,这一项全年就增加了三千六百元,也算可以了。”
侯卫东就抛出他的建议,道:“青林场镇有三千多居民,如果每人每月收一块钱的清洁费,每个月就可以收三千多块钱,扣掉老人和五保户,也能收二千多元,加上赶场天也可以收些钱,全年收个一万五千块钱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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