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风流_小桥老树【完结】(5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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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最有味道的一对太子党。”侯卫东得出了结论。

  吴英到底是久未动过体力,墓地杂草还剩下一半,手掌上已磨出来一个小水泡,腰也累得直不起来,额头上沁出些汗滴,她对蒙宁道:“老了,以前在山上做这些活还是小菜一碟。”

  蒙宁道:“妈,我帮你铲吧。”吴英将铲刀递给了蒙宁,道:“也好,你帮项叔叔铲一铲,他这人虽然最喜欢打架,其实是很爱整洁的,当年我们洗衣服的时候,他总是趁着我们不注意,将他的脏衣服塞到我们的盆子里。”

  回首看着已经风化的墓碑,她心道:“在项勇心里,我永远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可是人总归是要老的,是要死的。”

  关于项勇的事情,蒙宁还是在小时候听到过一些,这些年来,全家人都忙来忙去,二十年前的往事已经很少被人提起,她看着墓碑上漂亮公正的楷书“知识青年项勇之墓”,想道:“也不知项勇是从哪里到飞石镇插队,一个年轻生命就永远地凋谢在山地间,只有他的父母和极少数人,才会记起曾经这位充满青春梦想和生命活力的年轻人。”

  既然蒙宁接了手,侯卫东与朱小勇就没有闲着,他们三人一起,很快就将另一座墓一起打扫出来,这也是一座知青的墓,吴英也认识此人,她给两座坟都上了香烛纸钱,又单独在项勇墓上插了些香烟,倒了整整一瓶茅台。

  吴英不胜唏嘘地对蒙宁道:“你项叔叔当年最大理想就是能喝到一瓶茅台酒,他练过武,最崇拜许世友,可惜,到死都没有喝成。”

  蒙宁对项勇的事情也很是好奇,见母亲神态,还是忍住没有问,她对于当年知青时代的故事很有兴趣,也曾经专门到重庆歌乐山看过武斗致死者公墓,虽然两者不太相同,却同属于那一个激情、梦想、血泪、苦难交织难分的时代。

  不知不觉就在墓地呆了三个多小时,项勇墓地被整理出来,反而将其破败显露无疑,吴英在墓地站了一会,道:“如果下一次还能够抽出时间,就找个小施工队,将墓地彻底修缮,现在这样破败下去,这墓,迟早会被淹没在草丛中。”

  她心里明白,在这个世界上,项勇已经没有多少朋友了,尽管当初他在成津知青点上一呼百应,可是随着时光流逝,在多数知青的印象中,他只能是一个遥远的背景。

  下山之时遇到了麻烦,车上装的全是矿石,连车带货好几十吨,一路上都需要用水冲淋轮胎,这才能将车刹住,因此,右侧公路有很多稀泥,很不好走。

  走了一半,一辆货车在路上抛锚,将公路堵得死死的,必须得有修理工才能解决问题,又拉着司机问了问,得知这是下山的唯一公路,大家也就没有办法,只得眼巴巴地等着修理工。

  吴英有些乏了,看到一时半会无法开车,就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将座椅放下来,拿了一床薄被单盖上,安心地睡觉。

  侯卫东、朱小勇和蒙宁就下了车,站在公路边聊天,货车坏掉的地方正好是一个高坎,距下面有二、三百米,高坎下只有些矮树,遮不住视线,山下的乱石很有些吓人。

  此镇名为飞石镇,恐怕与山下这些石头很有些关系。

  陆续有货车从山上下来,很快就沿着盘山公路形成了车队,除了朱小勇和侯卫东的两辆越野车,全部是清一色的货车。

  朱小勇道:“没有想到小小的飞石镇,居然有这么多货车,这山上是多半是产什么矿石吧。”

  侯卫东道:“朱老师眼光利害,飞石镇这座山属于海山山脉,磷矿藏量丰富,品质最高的就属于茂云市与沙州市交接的这一段,若没有这矿,这山就是穷山恶水,当年吴阿姨在山上当知青,应该是最苦的地方,但是自从开采了磷矿以后,这山就是变成了宝山,这和当年美国的淘金热差不多。”

  朱小勇仔细观察了一会,道:“这些车是五花八门,说明整个矿业开采很有可能处于无序状态,当然,我这个说法很主观,主要是个人感受,我见到现代化的矿业开采,绝大多数车辆都是统一型号的。”

  侯卫东的经济最初就来源于石头,因此对于矿山开采很有感情,道:“沙州各县经济水平低,典型的靠资源吃饭,现在这个状况各地相差不多。”

  朱小勇是从学者的眼光看问题,道:“这种搞法对环境影响大,对资源更是掠夺性开采,迟早有一天要被国家制止。”

  两人一边抽烟,一边随意聊着,蒙宁抱着手,站在岩边看远处的风景。

  许多驾驶员都等得不耐烦,纷纷跑下来查看情况,秦敢也在飞石镇弄到一个小矿,正随着驾驶员一起下山,他突然见到侯卫东见在山下,连忙跑了过去,先喝了一声“疯子”,又觉得不对,再喝了一声“侯叔,你怎么在这里?”

  按年龄,侯卫东也只比秦敢大几岁,只是侯卫东一直称呼秦敢父亲秦大江为“大哥”,秦大江过世以后,侯卫东每年也要到上青林数次,每次都要去看秦大江爱人,因此,在正式场合秦敢就得称呼侯卫东为“侯叔。”

  侯卫东倒有些惊奇,道:“你怎么在这里,我记得你不是在这边。”

  “在那边没有站住脚,最开始找了一个矿,贫矿,开采起来没有意思,富矿又夺不下来,后来听说飞石镇的资源也还行,我和曾宪勇就过来了,已经承包了一个小矿,今年应该能赚钱,就是这里地方保护主义严重,我们外来户生存起来不容易。”

  侯卫东想到成津宾馆众车云集,心中一动,道:“有没有县领导参与磷矿?”

  秦敢道:“怎么没有,常务副县长李太忠的儿子李东方就是最大的磷矿老板,他占的全是好矿,我和曾宪勇买的矿是一个要死不活的矿,只是我们运气好,买下来以后,无意又发现一枝矿脉,发现这个矿脉以后,我们运输量开始增大,已经有人开始骚扰我们了。”

  想着秦大江的事情,侯卫东表情有些凝重,道:“你要注意安全,我看李东方也不是善茬,脑瓜子也好使,一定要注意安全,现在赚钱的生意多,不必非要在这矿上打主意。”

  “我们是误打误撞搞到了一个富矿,现在都投了二百多万了,根本撤不了,这个矿开采完,我和曾宪勇就收山,够吃一辈子。”秦敢原本就是胆大之辈,此时见有巨大利润,自然不肯放手。

  盘山公路已经有一长溜在货车,不少司机都跑下来看情况,秦敢说着说着话,脸色就不对了,他对侯卫东说了句:“侯叔,这里情况复杂,我要回到货车哪边,免得被人弄了手脚。”他腰里还插着一柄仿造的五四手机,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被人欺负,只是现在的货车都是重车,在下坡之时如果被人弄了手脚就是大麻烦,所以他要回去看着与司机一起守着车。

  朱小勇听了秦敢一席话,有些惊讶地道:“成津的社会治安怎么这样差,看来我们中午的遭遇虽然是偶然,却也有必然性,你是市委办副主任,回去以后要将这方面的情况反映给周书记。”又问道:“你们市委难道不下基层,深入调查研究,密切联系群众,这可是优良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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