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风流_小桥老树【完结】(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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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这一番话说得挺利索,也算得体。

  她在县招待所工作四年,站在县领导身后倒酒的次数就如天上的星星一般,数也数不清,她平时挺注意观察来来往往的领导们,潜移默化中也受了不少熏陶。

  朴书记等人只以为春天是县委的工作人员,见其应对得体,倒并不觉得意外,而侯卫东知道春天底细,见其落落大方地与镇领导互相敬酒,心道:“春天这个女孩子还真是机灵,如果能有一个平台,她应该很能干。”

  祝梅一直坐在侯卫东身旁,她身有残疾,秘书杜兵早就抽个空子给朴书记打了招呼,因而朴书记等镇领导就没有给祝梅敬酒,祝梅就安安静静地喝汤,吃菜,看着众人站起来又坐下。

  喝完一瓶酒,大家都有些意犹未竟之意,朴书记酒量不错,就是要上脸,满脸通红,额头上全是汗水,他道:“侯书记真是海量,再开一瓶。”侯卫东喝了二两酒,身体确实还没有任何感觉,大手一挥,道:“来吧,不过是最后一瓶。”

  等到两瓶酒喝完,朴书记还想劝,侯卫东正色道:“那天寻个晚上,把手里事情放下,大家痛痛快快地喝一场,我看朴书记酒量不错,到时刘镇长不许帮忙,我们两人单独较量一番。”

  这一番话就透着些自家人的感觉,而且借着酒劲,亲切而自然。朴书记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道:“我怎么敢同侯书记较量,甘拜下风。”

  大家谈笑了几句,侯卫东见时机差不多了,便道:“我们到外面的荫凉坝子去坐一会。”

  房东赶紧在树下摆了几张板凳,泡上了老鹰茶,抓了炒花生,侯卫东与飞石镇三位党政领导围坐在一起,他脸色便郑重起来,道:“省政府出台了关于整顿磷矿的文件,你们研究过此事没有?”

  此时就有正式对答之意,朴书记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汇报道:“飞石镇是县里的三大磷矿镇,镇里对此次整顿高度重视,县里召开整治大会以后,随即召开了党政联席会,专门研究了此事。”

  “嗯,谈具体一点。”

  朴书记已经明白,侯卫东此行是冲着整治磷矿而来,他对此早有研究,心里并不慌乱,道:“飞石镇大小磷矿十六家,以前还有两家属于镇政府下属企业,经过改制以后,所有企业都是自主盈亏的私营企业,这十六家企业算得上中型以上的有六家,包括顺永磷矿和永发矿在内,另外十家都属于小型磷矿,小型磷矿又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证照齐全的,也有六家,还有四家就是根本没有任何手续的。”

  侯卫东盯着朴书记,道:“如果真是搞关、停、并、转,会出现在什么问题,我想听真实的情况。”

  在原镇长刘永刚还在位之时,朴书记基本上指挥不动这些磷矿,自从刘永刚因为嫖娼案被免职并调走以后,他才渐渐与磷矿业主改善了关系,这些磷矿是飞石镇的财源,他基本上坐稳了位置,就并不太想大规模整治磷矿。

  朴书记面露难色,道:“从我接触的情况来看,难度很大,一是技改的钱太多,没有哪一家磷矿愿意出,二是本镇的村民有很多在小磷矿里打工,关掉磷矿就是断掉了村民的财源。”

  “总之,此事涉及面太广,很难。”

  侯卫东见朴书记有畏缩之意,态度坚决地道:“这是省政府的决定,再难也要搞下去,有县委县政府站为你们撑腰、鼓劲,我相信飞石镇党政一班人能将整治工作搞好。”

  镇长李建国看了看朴书记的脸色,没有说话。

  “我在这里也谈谈县里的打算,飞石镇是磷矿三镇之一,这次将作为整治磷矿的试点镇,县里各部门将集体给飞石磷矿会诊,制定详尽可靠的策略,务必要首战成功。”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朴书记也只得表态,道:“侯书记,既然县委县政府信任我们,我们将尽力将整治工作搞好。”

  侯卫东马上纠正道:“不是尽力,而是尽全力,县委县政府对飞石镇党政班子寄予了厚望。”

  在离开飞石镇的时候,朴书记单独又给侯卫东汇报了一件事,道:“飞石镇是磷矿大镇,不少镇里干部与磷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对下一步的整治工作不利,为了有利于整治工作的开展,我想将个别干部调出飞石镇。”

  “这事你直接给宋部长汇报,她会给予充分考虑,我只有一个要求,一切以有利于整治工作为出发点为落脚点。”

  侯卫东再道:“县委将制定政策,凡是在整治活动中做出突出贡献的,组织上将在任职、调动、学习等诸多方面给予考虑。”

  最后一句话,让朴书记心里一动,他在基层工作了二十年,这几年随着年龄增大,升职的心渐渐淡了,他现在就想着调进城里到部门任职,此次整治磷矿,就是在侯卫东面前表现自己的最好机会。

  侯卫东一行回到县委招待所,已经是傍晚时分。

  回到了家,侯卫东这才有闲暇去欣赏祝梅的画作,他认识祝梅已有好几年时间,两人平时互通邮件之时,祝梅不时还要发送一些小型的画作,不过,对祝梅画作的印象,他一直停留在小女孩描美女的印象之中。

  此时见了在飞石镇大山上的画作,笔力森然,气魄雄奇,暗有沧桑和忧伤之感,这与祝梅的年龄、性别以及经历极为不符,不过想想她身有残疾这个事实,倒也释然。

  祝梅画作中居然还有一幅“知识青年项勇之墓”的速写,墓地上周围杂草丛生,旁边有几株大树,杂草与大树在随风而动。此画祝梅内心深处的忧伤用墓地这个形式反映了出来,无意中使得画面很有些沧桑感,与当初吴英到墓上的情感也很契合。

  看着此画,侯卫东仿佛听到山风的呼呼声音。

  “这幅画,送给我。”侯卫东发了一条短信,这一天时间,他不时发些短信,速度在不知不觉中快了起来,当然比起祝梅的十指如飞,还差了许多。

  “当然可以,不过这只是一幅速写,我另外给你画一幅。”祝梅对于侯卫东的请求很高兴。

  侯卫东没有给祝梅讲述墓地的来历,祝梅对那一段历史没有概念,要发短信讲清楚着实不易,他就发了过去,开玩笑道:“你以后成了大画家,这幅画肯定值钱了,我先收藏了。”

  第488章 画(中)

  将“知识青年项勇”这幅画作拿回了寝室,侯卫东又放在桌上欣赏了一会。

  从侯卫东记事之日起,那个疯狂的年代已经接近尾声,他对两个细节有着极深的印象。

  一个是在四、五岁的年龄,他和母亲刘光芬一起在吴海车站坐车,在车站大厅里,几个人将一位年轻人五花大绑,不是用手铐,而是用麻绳,这条麻绳将那位年轻人捆成了棕子,侯卫东当时年幼,自然不会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可是那个年轻人英俊而狰狞的面容,至今栩栩如生。

  后来,侯卫东也多次将此次询问过母亲,而刘光芬则是一脸茫然,根本记不清曾经在吴海汽车站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情,刘光芬被问得烦了,有一次道:“那个年代,天天都在绑人,我哪里记得清楚。”她说着此语,用手摸了摸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脑袋,又道:“你这个小孩子,别整天胡思乱想大人的事情,我关灯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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