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风流_小桥老树【完结】(8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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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昌全很认真地听完发言,却没有表态,略略点了点头,道:“朱书记、黄市长,我想听听你们两人的意见。”

  市长黄子堤先发言,他的观点集中在“加强管理、苦练内功、提高效益”这十二字之上,总体来说,是对现行体制的改良,而并非重搭炉架。

  侯卫东暗道:“这些观点都是正确的,可是却是无用的,这些概念提了十来年,市属企业照样亏损,问题的关键是没有建立现代化的企业,而建立现代化企业必须得明晰产权,黄子堤作为市长,难道真的没有考虑过以前就用过的政策?”

  周昌全依然没有表态,他对朱民生道:“朱书记,你的想法?”

  轮到了朱民生,他没有使用侯卫东送来的稿子,而是打开了笔记本。

  昨天晚上,朱民生拿到了侯卫东送来的稿子以后,思来想去,最后亲自操刀,还是把“先制定全市国有企业改制办案,然后分步骤施行,逐步解决国有企业问题。”的主题改成了“探索对市属企业的转制工作,加强企业内部管理,在2002年实现扭亏为赢。”

  侯卫东送来的文章是围绕着转制展开,他修改了一会,觉得不伦不类,干脆放弃了侯卫东稿子,在笔记本上拟定了发言提纲。

  在侯卫东印象之中,朱民生是一直支持改制的,只是他的决心不大,而且有些摇摆不定,可是今天的发言基本上没有提到分步实施改制工作。

  见市委书记和市长的观点趋于一致,侯卫东很是吃惊,暗道:“看来朱民生面对着困难退缩了。”转念一眼,“全国这么多的城市,毕竟只有一个陈光,岭西几十个县,也只有一个县书记祝焱。”

  侯卫东一直想忍着不说话,可是他经过了前一阶段的调研,反复比较,已经将“改制”当成了彻底解决市属企业亏损的最好办法,此时听到朱民生将“分五年完成改制”变成了“探索改制”,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可是,在这种场合下,作为副市长,他只能服从于市委书记朱民生的讲话精神,而不能再提出与朱民生不一致的看法,提出不一致看法,就意味着班子没有统一思想,意味着不团结,意味着朱民生这个班长没有威信。

  因此,等到朱民生讲完以后,他略显尴尬,却没有再次发言。

  谈话结束以后,周昌全作了最后讲话,这个讲话很原则,很中性,也符合当年他在沙州的施政精神。

  “解决国有企业问题,不能跨大步,也不学小脚女人,要坚定而谨慎向前。”

  “改制从政策上早就不是问题了,十四大报告中曾经提及,国有小型企业有些可以出租或出售给集体或个人经营,这是改革的基础,这几年的实践也证明改制是可行的。”

  “但是,在新的历史时期,我们制定政策更应该体现以人为本的观念,要考虑养老、工伤、医疗等保障措施,综合措施没有跟上,将影响本地区的稳定。”

  “针对沙州的情况,市委市政府按照省政府关于国有企业5号文件精神,制定适合本地区的工作方案。”

  等到周昌全讲话结束,朱民生道:“周省长的讲话很重要,市委将及时组织学习和研究,我们将以周省长讲话为指导,认真研究我市实情,制定稳妥办法,既能扭亏,又保持社会稳定。”

  会议的结果出于侯卫东的预料,他想对全市国有企业进行彻底改制,统一推向市场,实现企业与市场的彻底脱钩,可是市委书记和市长的表态已经否定了他的思路。

  他是副职,其想法没有被主要领导采纳,就永远只能是想法,此时,他心里突然涌出一些无能为力,又有一些愤怒,想起了谭嗣同的话:“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此语是谭嗣同的狱中绝笔诗,虽然与此事风马牛不相及,可是他却觉得此诗很能代表其心境。

  在整个接待工作中,朱民生和黄子堤一直陪在周昌全身边,侯卫东没有找到单独与周昌全见面的机会,吃罢晚饭,周昌全接了一个电话,便拒绝了沙州诸人的挽留,坐车离开。

  在高速路口送走了周昌全,朱民生对跟随其后的几位领导道:“周省长的讲话精神要在常委会扩大会上专题学习,卫东市长是分管领导,更要吃透精神,以此为依据制定我市企业发展方案。”

  对于这个结果,侯卫东很是郁闷,原本想借周昌全的势,来增添朱民生的信心,不料弄巧成拙,至此,改制方案基本上搁浅。

  回到家里,小佳也发现了侯卫东有心事,问道:“今天你见到了老领导,应该深受鼓舞,怎么如霜打的茄子。”

  侯卫东闷闷不乐地道:“怎么说这件事情,我原本以为周省长是支持改制方案的,他在不同场合都讲过改制,而且在讲话中多次提到科龙的事,可是这次他到沙州来,话讲得太原则了。”

  小佳不了解具体情况,她只是依据着常情作出了判断,“周省长站在全省高度,只能讲原则,而且虽然他是副省长,也得尊重市委市政府。”

  侯卫东陷入了局中,反而不如小佳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楚,道:“我这是自寻烦恼,作为市政府的副职,主要领导决定的事情,我执行就是了。”

  可是“改制”的念头就如大草原的野草,虽然被践踏,却总是不断地疯长出来,让他内心深处不能平静。

  此时,在杨柳的新家,聚了一些亲朋好友,大家为杨柳烧锅底。

  堂兄杨柏向来与杨柳走动频繁,这种事情他自然积极参与,挑来挑去,送了两株盆景。

  杨柏参观了新房,对杨柳道:“这是农机水电局的房子?还是在市委机关好,能分到下面局行的房子。”

  “这一套房子我是占用了侯市长的名额,他当时还是农机水电局局长。”

  “你和侯市长关系挺不错。”

  “我们是益杨第一批招考干部,又曾经在益杨开发区工作过。”

  杨柏其实知道这些事情,他心里想着另外一码事情,随意聊了一会,他问道:“杨柳,你现在是宁玥书记的秘书,宁玥是分管组织的副书记,象绢纺厂这种企业,领导层的任命都需要通过宁玥,是不是?”

  “原则上是这样,不过绢纺厂这种大厂,其领导人的任免都得要市里两位一把手点头,在常委会上通过。”

  杨柏问道:“近期,有没有更换绢纺厂领导人的说法?”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哥,你不是从绢纺厂辞职了,怎么还在管绢纺厂的事情?”

  “我只是待岗,并没有从绢纺厂辞职,只要绢纺厂需要我出力,随时都可以上岗,我从大学毕业就在绢纺厂工作,工作这么长时间,见证了其兴衰,虽然现在待岗,可是毕竟是绢纺厂的人,我还是希望绢纺厂能够兴旺。”

  杨柳有些惊奇地道:“原来你还是绢纺厂的人,我还以为你已经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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