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风流_小桥老树【完结】(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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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卫东这才说了实话:“绢纺厂就是一个不断膨胀的脓疮,如果不及时解决,就是一个灾难,而沙州农用车厂只能走联营道路,这是市场决定。”

  周昌全打断了他的话,声音越来越严历,道:“你要牢牢记住,你是沙州副市长,是领导集体中的一员,如此重大的决定只能是集体的声音,而不能由你来当英雄。”

  “你的想法只能是个人的想法,只是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一个人的英明决定是极其危险的,你现在还有着个人英雄主义,个人英雄主义在高层决策中格外危险。”

  “或许,在沙州国企改革上你的观点正确,但是你采用了一条错误的路线来实现你的观点。”

  ……

  周昌全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侯卫东就完全说出了心里话,道:“沙州情况特殊,朱民生手握重权却怯于决策,黄子堤熟悉沙州但是带着私货,我采用这种方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衡山写内参之时,我还用实名方式给沙州市委市政府写了建议。”

  “你和黄子堤矛盾不小,他到底如何带着私货?从外人角度来看,你在南部新区搞独立王国,是不是也可以被人认为带着私货?”

  侯卫东想趁着这个时机,将多年的恩怨向周昌全作一个汇报,道:“当年黄市长当秘书长,我是市委办副主任,我们关系还很不错,出现裂痕在于我在成津之时,修沙津路之时,分为了四个标段,黄市长想让易中岭承包一个标段,被我拒绝了,这是我和黄市长产生的第一次隔阂,当时我之所以拒绝黄市长,只是原因是不信任易中岭。”

  周昌全在当市委书记之时,对发生在益扬检察院纵火案和杀人案还有印象,他心道:“黄子堤与易中岭怎么就混在一起,他心有贪欲,这是他的致命伤。”

  当年提拔黄子堤之前,他知道黄子堤爱占小便宜,他当时只认为这是小家子气,并不是致命伤,犹豫之后,还是向省委推荐由黄子堤出任市委副书记,可以这样说,黄子堤能走到今天的岗位,周昌全在里面起到了关键作用。

  此时,面对着另一位心腹手下的说法,周昌全也就没有故作清高,道:“领导打招呼在现实生活中并不罕见,这里面情况复杂,不能一概而论,但是打招呼并不是了不得的坏事,你认为他带有私货,还有什么更具体的事情。”

  由于是两人密谈,他说的都是实话。

  侯卫东认真回想了一会,黄子堤除了与易中岭等人关系密切以外,还真没有其他明显劣迹,尽管易中岭和黄二在沙州获得了不少土地,但是这也是通过正规程序办理的,黄子堤即使打了招呼,可是谁又能拿得出证据,而在办理绢纺厂的事情上,摆在明处,只能说黄子堤与自己的观点不同。

  “在沙州,目前有两人几乎将最好的土地拿去了,一个是易中岭,另一个是黄二,黄二也就是黄志强,我被任命为南部新区主任以后,为了改变这种现象,才建了南部新区交易平台,这套制度建成以后,我只是监督制度的执行,具体的事情我不管。”

  侯卫东补充了一句,道:“重视制度建设,这是我跟您学的思路。”他只知道黄子堤夫人和女儿出国,对于黄二的国籍问题,由于他一直在沙州出没,他也陷入了习惯思维,根本没有考虑。

  周昌全当过一方主官,知道土地中的猫腻,他略作思考,道“这些也是现象,你再谈细一些。”

  在书房谈了一个多小时,结束这次谈话之时,周昌全推心置腹地道:“卫东,你有理想有追求,这很好,可是官场有着自身的规律和规则,你这一次让衡山写内参,犯了官场之忌,不仅黄子堤对你有意见,朱民生也会对你严加防范,传出去以后,谁还愿意对你交心,大家都担心你在背手插刀子。”

  “你现在就是朱民生的一把刀,但是他仅仅会帮你当成一把刀而已,你是岭西最年轻的副市长,有着远大的政治前途,说话办事要慎之又慎,对于数十年甚至是上百年形成的潜规则,即使有不合理性,也得遵守,这是为官之道。”

  “只有做到戴着脚镣和手铐还能跳舞,还能为人民办实事,才是真正的高手,你要成为政治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周昌全最后道:“好在此事目前只有我知道,出了这间屋,你绝不能承认此事,还有那个衡山,你不能再用,免得给自己惹来天大的麻烦。”

  离开了周家,侯卫东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上了车,也不说话。

  周昌全这一番话完全是肺腑之言,是出自对于侯卫东的关爱,否则也不会让侯卫东到省城的家里来接受训话,侯卫东对于这一点理解得很是深刻,因此,在出门之时,他对周昌全行了一个三十度的鞠躬礼,这是发自内心的礼节。

  晏春平没有想到侯卫东头脑中经历了一次暴风骤雨,等到侯卫东上了车,如平常一般问道:“侯市长,回沙州吗?”

  侯卫东突然间很怀念当年在青林山青春热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而在沙州,最好的朋友就是上青林的曾宪刚,他道:“先不回沙州,我要找老朋友喝酒。”

  独眼曾宪刚正在带着小儿子玩耍,手机响了起来,宋致成提醒道:“手机响了。”

  曾宪刚道:“我跟儿子玩的时候,不接电话。”他穿着一件短袖,健壮的身体并没有因为好日子而变成脂肪。

  当铃声要结束的时候,宋致成还是拿起了手机,看了号码,道:“是侯卫东的电话。”

  听说是侯卫东电话,曾宪刚这才赶紧接了过来,道:“疯子,你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一声“疯子”传来,让侯卫东心里觉得异常舒服,道:“宪刚,我在岭西,找你喝酒,在哪里,馆子还是你家。”

  曾宪刚道:“和领导喝酒就到馆子,和朋友喝酒就在家里,我给你准备了好酒。”自从曾宪刚前妻被杀以后,他就戒了酒,不过他在家里长期备了些好酒,有国产茅台还有洋酒,这不是他喝,是专门给到家里喝酒的客人准备。

  得知侯卫东要来,宋致成赶紧去看冰箱,取了些鱼、肉,经细地交待了阿姨。

  侯卫东一个人上了楼,晏春平和驾驶员到金星宾馆去开了房间。

  由于曾宪刚仍然不喝酒,就由宋致成陪着侯卫东喝茅台。

  喝了一半,宋致成红了脸,话就多了起来,道:“我们宪刚今年要成为省政协委员了,以前是区政协委员,这几年我们做了些工作,有领导答应他进入省政协,我的目标是下一步成为政协委员。”

  曾宪刚瞪了她一眼,道:“进政协又什么好吹的,你这女人,到一边去。”

  宋致成脸红红的,很有些喜色,并没有因为曾宪刚说话而生气,道:“进了省政协,有了社会地位,被人欺负了也有地方说话,有人帮着说话。”

  侯卫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能进入省政协这是一件好事,当初我们在上青林开石场,哪里能够想到这一天,只是可惜了秦大江,我们三人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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