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全盛目光冷峻:"赵市长,今天就请你全给我摊到桌面上来,给我一个清楚明白!"
赵芬芳想了想:"好吧,齐书记,既然您一定坚持,那我就把我知道的情况向您汇报一下吧.小艳第一次找我办事,是我刚当市长不久,不是专门找我的,是在你家聊天时偶然说起的.她想从团委调到政府,当时的新圩区委书记是白可树,我就和白可树打了个招呼,白可树马上办了,调小艳到区委办公室做了副主任,过渡了半年,又让小艳做了区委办公室主任……"齐全盛眉头越皱越紧,忐忑不安地想:女儿小艳十有八九被手下这帮干部丧送了……
"什么?杨宏志被另一帮人抓走了?"刘重天吃惊地看着反贪局局长陈立仁.
"是的,我们晚到了大约半小时,据蓝天集团目击者反映,抓杨宏志的车挂省城牌号."
"省城这辆车的牌号有没有人注意过?是不是警牌?""不是警牌,据目击者说,牌号的数字很大,可车上下来的人却自称是省反贪局的."
"会不会是镜州反贪局同志采取什么行动了?你们了解了没有?""了解过了,不但镜州反贪局,省市公检法部门我们都查过了,谁也没抓过杨宏志."
"这就太奇怪了!"刘重天托着下巴,在办公室里踱着步,思索着,像是自问,又像是问站在面前的陈立仁和省反贪局的几个同志,"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呢?啊?这是我昨天见过田健后的临时决定啊,决定过程老程最清楚,一夜之间,按说不该发生泄密的事呀?"
老程证实道:"是的,陈局长,知情者除了我们三个,再没有别人了."陈立仁想了想,判断道:"那么,刘书记,结论我看只可能有一个:我们的对手和我们不谋而合,猜到了我们的思路,抢在我们前面动手了,杨宏志很有可能对田健进行了栽赃陷害!联系到齐小艳前夜的成功逃跑,镜州现在的特殊政治背景,我看情况比较复杂,很像一场精心布置的防守阻击,对手已经从最初的惊惶失措中醒悟过来了,真正意义上的较量这才算开始,可能将是一场恶仗."刘重天认可了陈立仁的分析:"那我们就把眼睛瞪起来,奉陪到底吧!老陈,你们请公安厅的同志配合一下,盯住一切可疑目标,包括杨宏志的家和杨宏志在二建的项目公司,还有他的建筑工地,发现此人马上拘留.白可树、林一达、高雅菊今天就做转移准备,一个也不能留在镜州,去省城或平湖市,士岩和秉义同志马上也要到了,我向他们具体汇报吧."
陈立仁请示道:"这三位‘双规’人员是一起去省城呢,还是分头去省城和平湖?谁和谁去哪里,——刘书记,你得给我们明确一下,我也好具体安排."刘重天挥挥手:"你们先去准备,具体安排等我向士岩和秉义同志汇报后再说."
这时,秘书进来报告说:"刘书记,根据前导车的汇报,省委郑书记和省纪委李书记一行已经过了镜州老城,估计十五分钟后抵达,准备先到我们这儿听汇报,后去市委."
刘重天挥挥手:"好吧,先这样,你们各忙各的去吧,我也得准备一下了."陈立仁走到门口又回过了头:"刘书记,有些话我……我还是想说说……"刘重天已收拾起了桌上的案卷材料:"说,老陈,有什么话你就说,抓紧时间!"
陈立仁等老程等人出去后,才走到刘重天办公桌前:"刘书记,你得向士岩和秉义同志提个建议:把齐全盛从镜州市委书记的位置上拿下来,就是不免职,也得先想办法停他的职,事实证明,镜州这个案子太难办了,甚至会办不下去!"刘重天仍在收拾桌子,头都没抬:"事实证明了什么?证明全盛同志阻止办案了?啊?"
陈立仁赔着小心说:"齐全盛是不是阻止我们办案,我没有根据,不能瞎说.
但是,齐全盛的老婆被‘双规’了,齐全盛的女儿逃掉了,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另一个重要关系人杨宏志又被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带走了,这都是事实吧?这事实是不是有些耐人寻味呢?和一个市委书记的影响力就没有一点关系?刘书记,你打死我也不信!这个市委书记可是铁腕人物!"
刘重天收拾文件的手停下了:"老陈,你提出的这些问题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是,请你不要忘了,我们办案必须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所以,在没有掌握齐全盛同志本人违法乱纪的事实根据之前,这种免职建议我不会提,就是提了,士岩和秉义同志也不会听."
陈立仁这才走了,走了两步,回转身说:"你等着瞧好了,我会拿出事实根据的!"
刘重天怔了一下:"老陈,我也提醒你一句:别忘了省委对镜州改革成就的基本评价!"
对镜州改革开放成就基本评价在见到省委书记郑秉义和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李士岩一行后,刘重天又一次听到了.李士岩连连夸赞,说没想到镜州这几年搞得这么好,乡镇之间高等级公路都连了网.郑秉义也很感慨,说镜州私营、集体和股份制经济发达,国企改制进行得比较早,又比较彻底,老百姓的就业观念和北方那些大城市不同,自由择业,基本上没有下岗失业问题.李士岩直竖大拇指,明确肯定道:"……你别说,齐全盛这个市委书记还就是能干,敢在市委门口搞这么大个太阳广场,就是有底气啊,他不怕老百姓坐到广场找他群访嘛!"听过刘重天的案情汇报和建议,李士岩的语气才变了:"一个城市的基础建设搞上去了,综合经济水平搞上去了,老百姓的生活水准提高了,但并不等于说就可以滥用手上的权力了.镜州市委两个常委出了问题,齐全盛同志的两个家属也牵涉到案子中,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少见的.对齐全盛同志,我现在不敢妄下结论,对白可树和林一达,我倒敢说:他们是在霓虹灯下的桑拿房里泡软了,在豪华酒宴中喝贪了.起来一片高楼,倒下一批干部啊,这个现象在我们经济发达地区比较普遍,根子在哪里?我看就在于心理不平衡嘛,总拿自己和那些大款比!"郑秉义道:"是嘛,士岩同志这个分析我赞成!我看是有这么一个心理不平衡的问题,看着私营老板发财,总觉得自己吃了什么亏!"看了刘重天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重天同志,你在平湖当了四年市长,又在镜州和全盛同志搭班子,当了两年镜州市长,你说点心里话,啊,你的这个,啊,心理平衡吗?
有没有这种吃亏的思想呢?"
刘重天笑了笑:"吃亏的思想倒没有,感想倒是有一些."李士岩看着刘重天:"哦,都是什么感想?说说看!"刘重天欲言又止,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了,还是谈正事吧!"郑秉义说:"哎,重天同志,这不是正事吗?你们纪检工作不仅仅是查案子,也要分析干部思想嘛!"看了李士岩一眼,"士岩同志,你说是不是?"李士岩道:"是嘛!重天同志,说说!"
刘重天这才叹息道:"我们的干部啊,权太大了,尤其是各地区的一把手们,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权力几乎不受限制.你给了他那么大的权力,又不能高薪养廉,每月只给他发那么少的工资,经济上就免不了要出问题.提倡理想奉献,以德治党当然不错,但是,道德约束对根本不讲道德的权力掌握者是不起作用的,我们恐怕要在制度改革上好好做点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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