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靖国神社的正式大门之后,我们需要到神社的管理部门去办理采访手续,尽管事先已经联系好了,但还有领取采访证件,还有向我们一一交待采访的注意事项,比如参拜大殿不可以拍摄、不要停留在神社的中轴线上拍摄等等。但我觉得,并没有因为我们是中国记者,特别有所限制,好像这些规定对任何记者都是一视同仁的。NHK有一组记者本想跟我们一起进入到靖国神社里面拍摄,因为没有事先提出申请,居然被拒之门外。这一点,我觉得日本做事还是比较讲规则的,并不会因人而异、因事而异味,包括这个很政治化的靖国神社也是如此。
拍摄过靖国神社的纪录片导演李樱,早早来到这里,配合我们一起进行采访。没有他的帮助和指点,在这座神社里,很多重要的纪念物我们都无法一一辨认和解读,他为岩松的采访帮上了大忙。
进入靖国神社这个大门后就是正殿,进入正殿,我们所有的拍摄将受到非常严格的限制,例如,不能采访游客,不能拍景物特写等。靖国神社的馆长拒绝我们采访,但是在书面上回答了我们一些问题,其中两个让我感触特别深。我们有一个问题是究竟有多少人来参拜过靖国神社?他说这么多年很难统计,但是去年一年来参拜靖国神社的人超过了500万。还有一个问题是参观者的年龄大致是多少?他回答说说不太好统计,但是有一点非常明确,就是近年来参拜的年轻人明确增多。
靖国神社是右翼分子最经常去的地方,我们来拍摄的这一天,没有见到右翼分子的身影。但是在有的日子里,在这里会看到数十万的右翼分子聚集到供奉着14名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并大肆进行军国主义等各种右翼宣传。按照日本神道的说法,靖国神社里所有的灵魂都聚集在一把军刀上,因此,参拜者只要来到这里进行参拜,就等于参拜了包括14名甲级战犯在内的所有的灵魂。
靖国神社:极端的日本二战史观(2)
进入靖国神社之后,在它的最右手有一个游就馆。它展览的都是跟战争有关的各种物件。有战争兵器、日本士兵的遗书、遗物、照片以及宣传侵略战争的影视作品等。纪录电影《靖国神社》导演李缨告诉我们,“游就馆”这个名字其实就来自中国典籍《荀子》里面的一句话,就是“君子游必就士”,意思是你要出游的话,就要去学习一些有德行人的规范和品行。它其实是一个战争博物馆,更是日本宣传所谓圣战的地方。
进入游就馆,我们看到在馆内正循环播放着两部录像片。里面把日本对中国的侵略战争称之为“支那事变”,把日本发动的太平洋战争称之为“自卫战争”。历史在这里被完全扭曲着展示了出来。可能是心情决定的原因,我并不想在里头待的时间太长,觉得用生气或者愤怒这样的字眼概括我当时的心情并不准确,用“荒唐”这样的字眼可能更准确。面对历史,如果有一定差距的话还能辩论,如果差距太大,甚至变成黑与白的时候,你的感受可能就变成荒唐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进游就馆。说句实话,那个片子我们没有看完,我相信每个中国人到那儿想看完是很难的。愤怒到极限的时候会是笑,将来大家有机会进去,你也会有笑的感觉,比如说那上面写道,“七?七”事变时,因为中国人挑衅和开枪,所以不得不……我们就特纳闷,笑了,日本军队当时怎么在这儿呢?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那个片子里不断有“我们解放了整个亚洲”等等。很有意思,在前年的时候有一个日本教授,很真诚地——他绝对不是军国主义——问过我们,他说你不觉得我们去中国的东北,经过我们的建设,的确面貌发生了很多变化吗?他很真诚。我们的回答是,你如果有一天不在家,我们不经您同意把你家房门打开之后,给你来了个重新装修,你回来一看的确比你家原来装修漂亮多了,你觉得我们做得对吗?他想了半天,哦,你们说的对。
采访结束即将走出靖国神社大门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就在靖国神社大门的正对面,有“东京理科大学”六个大字,其中一个“理”字深深地触动了我,任何的一种历史观应该讲理、有道理,要有理性,因为我们所有人应该信奉一句话“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平心而论,靖国神社的环境是非常优美的,树木参天,古迹保护得非常好,洁白的和平鸽在此自由地飞翔、觅食……如果它仅仅是日本一个著名的体现神道思想的神社,那么它是无与伦比的。但是它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越来越强调“为国捐躯”,排斥所有反战者、受害者的灵位入内,实际上已经演变成了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为罪人歌功颂德的地方了。这完全远离了日本传统神道对死者一律尊重的精神,意识形态的味道太重了。
在靖国神社大概参观了三个多小时,所看、所感,记忆深刻。
晚上大家一起去了附近一家叫“和民”的居酒屋吃饭。久闻日本“居酒屋”大名,今晚亲身体验。其实居酒屋就是酒馆,又能吃饭又可以喝酒,像是中国的普通大众饭馆,当然到里来主要是以喝为主。菜品不多,价格不贵,酒的品种比较多。日本人来到这种地方,一般点菜不多,主要是一壶接一壶地喝清酒,喝到女士没有了端庄,男人没有了斯文,胡言乱语,你推我搡……今天是我们到日本后第一次喝酒,大家这几天一方面很辛苦,一方面老是吃拉面有点腻了,所以放开喝清酒,过把瘾。
和平博物馆:一种理性的声音(1)
早晨,阳光从新干线高大的车站顶上射过来,透过酒店的宽大的窗户照得房间无比明亮。我们连夜从东京感到了京都。京都的阳光比北京早来一个小时,早上六点多钟,京都的阳光已经非常灿烂了。
来不及吃早餐就匆忙到前台结账,然后赶往此次来京都的目的地——京都立命馆大学。大概30分钟的车程,就到了一处典型的日本京都旧式街道——一条条小马路、一座座小楼房,环境既整洁又安静。在一片小楼房中,有一座新式的并不十分高大的建筑,这就是立命馆大学的国际和平博物馆了。
我们早听说那里有一个和靖国神社历史观完全不同的纪念馆。立命馆大学是日本的一所著名高等学府,每年报考人数超过十万,在全日本的影响力仅次于早稻田大学。而且在这里留学的中国学生有六百多人,名列日本各所大学之冠。二战期间,立命馆大学也曾经把数千名学生送上战场。而战后,立命馆大学决意不再允许投笔从戎的行为,并把“和平与民主”定为教学理念。1992年,立命馆大学开设了国际和平博物馆,这也是世界上第一家由大学开办的和平博物馆。在日本,有许多各种类型的和平博物馆,但大学自己创办和平博物馆,只有立命馆大学一家。这个博物馆非常特别,和日本其它和平博物馆不太一样的是,它收集和整理了许多二战时期日军犯下的各种战争罪行,对那段历史有着清醒客观的认识,这是立命馆大学的国际和平博物馆非常不同凡响之处。因为这种情况比较少见,所以格外受到国内外舆论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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