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幸福_大冰【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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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阳朔滋润又丰饶的西街风土,眼前的西街简直是丽

  江酒吧街的小翻版,一家接一家的店里咕咚咕咚放着

  慢摇音乐,隔着玻璃能看见店里跳艳舞的大白腿女

  郎……

  有那么一会儿,我很替丽江叫屈,蛮后悔跟着一

  帮人一起骂丽江的浮华。山外有山,看来在浮华层

  面,阳朔比丽江有潜质多了去了,正所谓:当时若不

  登高望,谁信东流海洋深。

  半夜之前,摸进了一家看起来是不插电的小酒

  吧。老板在摆弄着木吉他,我扛着手鼓和他套磁。聊

  了一会儿吉米·亨德里克斯后,获得了在一个八平方

  米的小房间里二十块钱睡到天亮的机会,没有枕

  头……那真是印象深刻的一晚,那天晚上真正认识了

  什么是蟑螂。它很瘦,很矫健,爬得很迅猛。我想抓

  没抓住,原来蟑螂跑起来是那么快。

  我睡到下午,鼻塞—潮气太重,哥们儿感冒了。

  小酒吧不需要打散工的乐手,我的手鼓也配合不

  上人家那动不动就异军突起的即兴Solo 。我讪讪地道

  谢出门,玻璃门怎么推也推不开。背后一声断喝:往

  里拉!

  门外依旧阴雨绵绵湿鞋面,目所及处一片潮乎乎

  的浅白烟云,依旧是满目招牌,但多出来不少攒动的

  脑袋—横穿马路居然靠挤。一下子,就让我觉得回到

  丽江古城七一街喽。

  迤逦长街,长叹噫兮。

  苍茫茫大地颠过,于斯地竟上无片瓦遮身。罢了

  罢了,吃完啤酒鱼直接扯呼算了,我就不信涠洲岛还

  会有这么多招牌,这么多跟团的游人。

  转身将欲行,顺手抄兜,指尖触及袋底的那一刹

  那,虎躯一震菊花一紧,踉跄跄止住脚步。

  妈的!钱包哪儿去了!

  呜呼哀哉。这正是屋漏又遇连夜雨,咳嗽偏逢大

  姨妈……

  含泪蓦然回首,撑着油纸伞翩翩在雨巷中来往的

  人们啊,你们哪一个是钳我钱包的贼。

  我没有中年健妇立马当街跏趺呼天抢地的勇气,

  想破口大骂又寻思广西人一准儿听不懂我的山东国

  骂……

  罢了,罢了。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手鼓不是还在肩膀上

  么。存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留得肩头手

  鼓在,何愁没有猪头肉。大冰不哭,咱站起来开工干

  活挣车票钱。

  我不是矫情,那时是真没什么钱。虽然有个主持

  人的职业身份,但能带来的不过仅仅是人前相对体面

  的生活,人后和其他工薪一族一样,为信用卡债头

  痛。体制内的主持人不比签约公司有经纪人的自由

  人,当年我在体制内每月只有固定的死工资,这个行

  业偏又是加薪最慢的,真不像外人想得那么待遇丰

  厚。挣外快的途径也有,但实在是厌恶去唱堂会,一

  年里有数的几次商演都是碍于情面实在推脱不掉才去

  敷衍一下。几年下来,稍有富余的积蓄也都捐助给各

  大航空公司和敬爱的铁道系统了。

  说实话,最初背着手鼓满世界溜达,实在是因为

  那时家底不厚所迫而致。只不过有些事情你老做老

  做,没什么意义别人也给你附加上意义了。后来,不

  少人把我不带银行卡背着乐器穷游的行为褒许成一种

  浪漫的流浪,我不知道脸红了多少回。我也想买张头

  等舱机票舒舒服服飞拉萨、飞三亚、飞乌鲁木齐哦,

  但不舍得花那个冤枉钱。我也曾当过房奴,有三年的

  时间,几张银行卡里的金额加在一起连个万元户都不

  是。加上老想着让工作和旅行互不耽误,所以一度每

  年只接一档节目,自在是自在,但除了温饱实在算不

  上有钱人,所以我不穷游,我怎么游?

  好在心态一直比较恒定。我穷美术生出身,从小

  就跟着一帮淡泊明志的穷画师求学,受其影响,成年

  后真没把财富看得太重。年轻的时候不太在乎,当下

  皈依三宝后就更懒得去刻意求财了,上天厚待我,给

  了我一个基本的衣食无忧,已让我很知足了,人生太

  短、韶华易逝,未必要再在这上面耗费太多人生。

  不见得非要失恋失业、人生受挫的人才会选择吉

  卜赛式的流浪生活,如果推动双腿迈向未知旅途的力

  量是来自我心,那又与财富何干呢?爱旅行那就去旅

  行,大不了有多少钱就走多远的路,有多大本事就靠

  本事混多远的天涯。所以,帮店家画壁画、街头敲鼓

  卖唱或兜售自己的民谣碟片,一直靠这种方式走了好

  多年,去了不少地方,结识了许多过客散人、浪子游

  侠。

  经年累月下来,攒了不少江湖弟兄。从漠河到台

  北,每到一地总有管饭管宿的朋友排队招待,他们管

  我叫“丽江的大冰”或者“拉萨的大冰”或者“唱民谣的

  那个大冰”,没有一个拿主持人的身份标签来界定

  我,彼此之间也没有功利往来,只是单纯的性情相

  交。如此这般做朋友,让人怎能不惜缘。

  这两年经济上稍有缓和,国内出行的次数渐少,

  开始计划梦寐了多年的环球之旅。计划情况允许的话

  就正儿八经地走上五年。

  我知道我可以分分钟让自己的心态重新调回到当

  年的阳光灿烂中,也一定会和以往一样,新交不少散

  布天下的同道中人。

  但,我永远也无法再敲响当年的那只手鼓了。

  伴我行天涯

  那是一只来自加德满都的手鼓。

  和印尼产的、泰国产的、非洲产的不一样,它质

  地没那么好,鼓皮很厚。最初鼓面粗糙得很,历经上

  万次的击打磨砺,皮色已然发润。它声音虽然发闷,

  却是我最钟爱的一只手鼓。

  我先后拥有过十几只不同国别、不同款式的鼓,

  它是其中最特殊的一只。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鼓。

  那时候,拉萨会玩津贝手鼓的人不多,偶尔有

  的,也是尼泊尔产的。一个瘦瘦的男孩子对一个瘦瘦

  的小姑娘说:“你去尼泊尔旅行的时候,帮我带一只

  手鼓回来吧。”

  他是个大家都很喜欢的男孩子。

  她是个瘦瘦的、像风马旗一样伶仃在风里的女孩

  子。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怎样的故事,只记得他们

  都是那种沉默寡言,笑起来温暖腼腆的孩子。

  这只鼓在加德满都的街头映入女生的眼帘。没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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