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步凡粗略看了一下,认为“违反规定,祸害百姓”的说法过于笼统,带有明显“墨海意识”,本想提笔把这一句改一下,可是他知道墨海一向以天野第一笔自居,改了又怕伤了墨海的面子,况且他现在还没有签发文件的权力,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于是就没有改一个字,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点了点头交给墨海。墨海接了文件却没有马上走的意思,王步凡就给他让了座。
墨海坐下后苦笑了一下问王步凡:“王书记,你对‘石榴工程’有什么看法?市民多有微词呢。”
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市委书记乔织虹又对这个工程很感兴趣,很支持,王步凡不想妄加评论,就把话题引到城建委主任和年光景身上了。墨海就发起牢骚来:“城建委主任是副市长的弟弟,身居城建委主任的要职,平时呢,牛气得很,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你是不知道啊王书记,他们呢,只买雷佑胤的账,连乔书记也不放在眼里呢。年光景呢,是雷佑胤的战友,两个人的关系相当好,前一段时间人大李主任一直嚷着应该撤换他,现在呢,又听侯部长说李主任又要举荐他当市公安局的局长。李主任的态度呢变化也太大了,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呀。”
王步凡知道年光景和城建委主任都是有靠山的人,就不想去评价他们的是非功过。接下来只听墨海说,自己并不谈看法,墨海东拉西扯说了两个小时才离开。
墨海走后,王步凡觉得城建委主任只听雷佑胤的话,肯定与文史远的关系也很好,在“石榴工程”和市政建设中,城建委主任肯定与文史远、买万通有权钱交易,以后对他也要防着点儿,而李直态度的变化他一时还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一个下午王步凡就在琢磨李直其人中打发时间。
下班后王步凡回天道宾馆,尤扬要下车。王步凡说:“你们在车上等一下,我上楼去取点儿东西,咱们一块儿去吃饭。”
尤扬很感激,要自己上楼去替王步凡取东西,王步凡不让,自己上楼了。尤扬有些自讨没趣的感觉。
上到二楼,王步凡见温优兰和莫妙琴都在,莫妙琴照例接了王步凡的包,温优兰跑着去给王步凡开门。王步凡放下包说:“感谢小温和小莫对我的关照,小温,小莫,今天晚上我请客,咱们吃饭去。”
温优兰点着头说:“王书记真是个好人,如今像您这样的市领导可不多见了。”莫妙琴像小孩似的拍着手跳了起来,然后随王步凡和温优兰一起下楼。
正吃着饭,王步凡突然接到乔织虹的电话说有急事让他到她的办公室里去一下。王步凡不知道出了什么急事,没吃完饭就赶紧起身到乔织虹那里去,叶羡阳和尤扬见王步凡有急事也不吃饭随他离开,让温优兰和莫妙琴有些失落的感觉,尽管饭只吃了一半,但这毕竟是一个政法委书记头一次请她们吃饭,也让她们很感动。
王步凡匆匆忙忙来到乔织虹的办公室里,见乔织虹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里转来转去。见了王步凡也不说客套话,直接说:“王书记,你抓政法,那个啥,最近不知怎么搞的,西远县、北远县、南山县和东远县老是发生群访事件,他们还不去省里而是直接去北京。最近一个月内就连续发生了四起群访事件,南山县的群众是因为一个私营企业被县里弄垮了,直接告的是县委县政府,他们县里的信访局去了人,把上访群众送到火车上,他们坐飞机回来,可是等信访局的人一走,上访群众又从火车上下来了。北远县说是县里搞虚假形象工程,老百姓的牛羊给弄死了很多没有人理赔,因此就越级上访了。西远县上访的群众是反映警风警纪的,说他们县的交警大队是一帮子土匪,坑国害民,县委书记也有问题。东远县是因为县长和县委书记在县城的胡家街搞了个商业市场,把一百多户居民的大门全堵住了,反映到县里,县里不给解决,群众就集体上访,竟然进京一百多人。刚才省里给我打了电话,说咱们天野市的上访案件居全省之首。东远县的问题更严重,这一百多号人是星期五进京的,到国家信访局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人家已经下班了,星期一肯定要去信访局。那个啥,今天是星期六,我看你明天只好带上张沉坐飞机去北京吧,不管你想啥办法,一定要把这些人劝回来,千万不能让他们在信访局里登记,不然影响就大了。我看东远县的县长雷润耕也不是他妈的什么好鸟,原县委书记这次调回市里了,本来是让他当书记的,真不行就让张沉当书记算了。不能保一方平安的县委书记,肯定不是个称职的书记。”
听了乔织虹的话,王步凡好长时间没有吭声,本来是让张沉去东远县当县长的,如果现在突然让张沉当了县委书记多有不妥。其一,这个决定是市委常委会上研究决定的,市委书记一句话就改变常委会的研究结果,别人会说这种做法不符合组织程序,不民主;其二,张沉是王步凡的三妹王步平的丈夫,如果一下子升了东远县的县委书记,雷佑胤、侯寿山等人会怀疑是王步凡从中做了手脚;其三,雷润耕是雷佑胤的堂侄,如果这次把雷润耕拿下来,雷佑胤就会有想法,就会把矛头直接指向他王步凡。王步凡想了想说:“乔书记,雷润耕的事还是按照常委会上研究的方案升为县委书记吧,再观察观察,如果他确实不称职,人代会之后再调整也不迟。这个事情还是稳妥些好。”
乔织虹长叹一声说:“是啊,那个啥,毕竟还有老雷在那里站着,投鼠还要忌器啊!只好这样了,那个啥,不说了……”
王步凡从乔织虹那里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给张沉打个电话,让他连夜赶到天野来,并且说明天要到北京有急事,其他情况他没有详细说。张沉答应连夜赶到天野市。
王步凡正准备离开办公室,南瑰妍来拜访他,穿得很时髦,还给他带了两条天野卷烟厂新产的天道山牌香烟。王步凡对南瑰妍的印象不是很好,但她是叶知秋很要好的朋友,米达文在天南当县委书记时她是书记的情人,书记在县委换届时没有选进县委委员里边,自然就当不了县委书记,当时的市委书记李直把米达文调到市委办公室任了副秘书长,后来李直退到人大又把他带到了人大当了秘书长。米达文就将南瑰妍调到天野市卷烟厂安排在销售科,以后的情况王步凡就不是很清楚了。
南瑰妍长得很漂亮,有一身的风骚劲儿。王步凡望着她又开起玩笑来:“瑰妍,现在是比翼双飞,还是孤雁悲鸣?现在还与那个老头子来往吗?”
南瑰妍脸色微微红了一下,说:“老米早不行了,我现在跟烟厂的厂长好。”南瑰妍与原县委书记那档子事是尽人皆知的,南瑰妍在王步凡面前也从来不遮掩,因此王步凡才敢这么直爽地问她。让王步凡始料不及的是南瑰妍竟然与天野卷烟厂的厂长搞上了,听说烟厂厂长是米达文的堂弟,这个不知羞耻的家伙竟然抢了他堂哥的情人。
王步凡见南瑰妍坐着不说话,又像是有什么事情,就问:“瑰妍,有什么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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