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警们被王步凡这个举动弄糊涂了,也不知道他今天晚上到底要带他们到天野去干什么,都急急忙忙回家换便衣。
二十分钟后干警们到齐了,王步凡又说:“请把你们的手机统统留给余局长然后去执行任务。”干警们不知道去执行什么任务,只好把手机都交了。交完手机排好队,王步凡才讲话:“同志们,最近一段时间东远县有个‘野蛮女郎’娱乐城,还有个‘一夜柔情’歌舞厅,公然搞色情服务,影响很坏,已经有群众把这件事反映到市委了,现在我命令你们跑步去查封‘一夜柔情’和‘野蛮女郎’,将嫖客和妓女全部带到公安局来,谁中途打电话或掉队就说明你给违法乱纪人员通风报信了,情节严重的一定要开除他,出发!”
公安干警出发后,余局长脸上既有惊疑的表情,又有敬佩的神色。王步凡和张沉向公安局办公大楼里走去,余局长似乎这时才清醒了,急忙跑在前边去开会议室的门,开了门亲自给王步凡和张沉倒茶水。
王步凡喝着茶水并不说话,很悠闲地在看那本《河东内参》,半个小时过去后,余局长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神色慌张地说:“王书记,今晚雷润耕带着情妇也到‘一夜柔情’消遣去了,被当场抓住,有两个干警私自把他和情妇放走了,有几个县领导在赌博被抓了,公安局的两个副局长因嫖娼也被当场抓获,其他涉案人员有一百多人,其中只怕还有县领导。”
王步凡笑了笑没吭声,他觉得放走雷润耕是最好的结局,现在还不是拿掉他的时候,就对余局长说:“余局长,你现在给雷润耕打电话,就说我到东远县来了,十分钟后到县委去见你们县里的领导们。”然后对站在门口的叶羡阳说:“你去招待所把车开来,尽量快点儿。”叶羡阳跑着走了。
十分钟后,叶羡阳把车开来了,王步凡对余局长说:“走,到县委参加会议去。”余局长踌躇了一下,随王步凡和张沉下楼,到楼下坐了王步凡的车向县委开去。
进了县委大院,雷润耕已经等在大院里,见王步凡从车上下来,急忙上前握手,王步凡顺便指着同车下来的张沉介绍说:“这是新任县长张沉同志。”雷润耕急忙又与张沉握了手。雷润耕中等身材,略胖一些,满脸横肉,像个黑社会老大。
雷润耕把王步凡引进县委会议室里,里边稀稀落落坐了不几个人,过了一会儿又来了几个人。王步凡很不高兴地说:“润耕同志,你们平时开会都是这个样子吗?我看你们的会风是不是该整顿了?”
雷润耕羞得满脸通红说:“王书记,是这样的,今天晚上有两个副书记和两个副县长在赌博时被公安局抓起来了,公安局的两个副局长也因为嫖娼被当场抓获,因此……”
王步凡这时不再看雷润耕,截断他的话说:“同志们,这次市委对东远县的班子进行了调整,就是因为雷润耕同志作风正派,工作有魄力,才把他提拔为县委书记的,我想对于今天晚上的事件,雷润耕同志也一定会作出正确的处理,市委也将等待着你们拿出个具体的处理意见。”
雷润耕急忙说:“王书记,我在这里向你表个态,凡是今天晚上参与赌博和嫖娼者一律开除党籍,免去职务,必须严肃处理。公安局长治警不严,也应该受到处分。”余局长听雷润耕这么一说吓了一头汗。
王步凡笑着说:“唉,做人有做人之道,为官有为官之道,守道者生,悖道者死啊。我就欣赏雷润耕同志大刀阔斧的工作魄力,下边我宣布市委常委会的决议。经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雷润耕同志任东远县县委书记,张沉同志任东远县人民政府代理县长……我相信只要雷润耕同志坚持原则,近期内东远县存在的一些问题就会得到解决。《河东内参》上已经披露了东远县存在的问题,希望你们县委县政府引起高度重视,逐条落实,落实不力可就是你们的责任了。据我所知你们县公安局的副局长有问题,正局长并没有什么过错嘛,对他就不要追究了,我看老余同志还是不错的,就让他好好配合你们工作吧!”雷润耕红着脸表示一定要逐条改正落实,并说要及时把落实改正的结果上报市委。
星期三王步凡回到市委,刚坐在办公室里,市委办公室的秘书就把报纸送过来了,他翻看了一下,《天野日报》上有他在东远县抓赌博封淫窝的报道,东远县公安局的两个副局长已经被撤职,两个副书记和副县长正在接受审查。他看着报纸心里很不舒服,一个市政法委书记亲自去抓赌博查封淫窝,这件事情的背后说明了什么?是公安部门太无能,还是他这个政法委书记工作管得太细了?一个政法委书记,即使要抓赌博查禁卖淫嫖娼也用不着亲自去吧,这种表扬的话其实是在损他,也不知道是东远县写的稿子,还是《天野日报》派记者去采访的,写这篇报道的记者叫闻过喜,王步凡不认识,但是知道这个人。再看副刊,他那篇《活着》的随笔也登出来了,他并没有给《天野日报》投过稿,肯定是尤扬在收拾他的办公室时自作主张把他的文章给了报社,这种讨好领导的行为是犯了大忌的,发表领导的文章最起码要征得领导的同意。王步凡开始琢磨尤扬其人了。为了避免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王步凡打电话让尤扬过来。尤扬来到后,王步问:“我的那篇随笔是你给报社的吧?”
尤扬先是很高兴地说:“我看王书记的文章写得很好,很有发表的价值,就送到报社了!”
王步凡阴着脸没有吭声,斜了尤扬一眼。尤扬见王步凡是这样的表情,知道自己办错事了,吓得头上冒了汗,搓着手不知说什么好。王步凡看尤扬那个样子,也不想再说什么,叮嘱道:“小尤,有些东西是自娱自乐性的杂感,不一定要发表,像这篇文章我就没有发表的意向,以后关于我的报道,或者是其他东西最好征求一下我的意见,不要擅自做主,也不要随便琢磨领导的心思……”王步凡说这话时又变得表情很平和,尽管如此已经让尤扬有些无地自容了,王步凡看尤扬窘在那里,就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王步凡正闷着头在抽烟,他老家的本家兄弟王步流来找他,是尤扬带着来的。王步流的儿子那年被学校里的危房砸死了,只剩下一个女儿。王步凡见王步流到来,很热情地让他坐下,给他递了烟,然后问他最近干点儿什么事情。王步流与王步凡是一年生的人,只是生月比王步凡小,见面时总叫哥,但他头发全白了,牙齿也脱落了,看上去像个五六十岁的人。王步流听王步凡问他,就叹着气说:“儿子被危房砸死了,女儿现在正上大学,花钱得很,我就在天野市郊开了个收破烂的门市。唉,一天到晚总有人去找事,被逼无奈我就想到了你,我也曾经对人家说,市委书记叫王步凡,我叫王步流,你们就不会想想我和他是什么关系?王步凡是我哥呢,可是人家都不相信,说市委书记姓乔不姓王,该欺负我照样欺负我,还说你要是有个当市委书记的哥哥,你能收破烂?笑话!步凡哥,你要为我做主啊!不然我就没法收破烂供闺女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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