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_王鼎三【四部完结】(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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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乔织虹的话,王步凡本来想把孔子关于“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的思想阐释一下,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而是直接说:“宜帆同志说吧。”

  王宜帆把乔织虹的意图说了出来:“根据工作需要,报请省委批准,准备让发展银行的行长贾正明同志到烟厂去当厂长,调发展银行的办公室主任万千红同志去当财务科长,大家议议吧。”

  王宜帆的话刚落音,廉可法就先放了一炮:“贾正明这几年在发展银行也没有干出什么政绩,职工对他的意见很大,对这个人的任用一定要谨慎些。”

  文史远说得更直接:“万千红是贾正明的情妇。让他们一同去烟厂,只怕和南瑰妍没有什么区别。”

  向天吟瞪了一眼文史远说:“史远同志,这是在开常委会,态度要严肃一些,无根据的话最好不要在这里乱说,万千红是贾正明的情妇你有证据吗?如果说贾正明不懂烟厂的业务还能说得过去。”

  文史远红着脸说:“这种事我哪有证据,只是听人们这样传说的,向主任会没有听说?对,我也是怕贾正明不懂业务。”

  “传说不等于事实嘛!不过根据我对贾正明同志的了解,他出任天野卷烟厂的厂长不一定合适,正像乔书记谈到的官德问题,贾正明的官德过硬吗?”向天吟慢条斯理地说。

  向天吟表了这个态,大家都不吭声了。文史远又开始说怀疑贾正明在经济上可能存在问题。乔织虹被文史远的话刺激了神经气得脸色涨红,一怒之下把茶杯一摔说:“散会,这个事情改天再议!”说罢先离开了会议室。

  向天吟见乔织虹已经走远,感慨道:“女同志到底是女同志啊!这样不太好吧?”

  廉可法也叹道:“不该,不该这样啊!”

  文史远附和道:“是啊,是啊!她怎么能这个样子呢?”

  其他人谁也没说话都灰溜溜地离开会议室,文史远面部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王宜帆一脸没趣,这是他第一次在市委常委会上丢面子。

  大家刚离开办公室,市委大门又被上访的群众堵死了,这次来的是发展银行的干部职工,并且还打出了“绝不能把有经济问题的人调离岗位”的横幅标语。

  面对发展银行职工的集体上访事件,乔织虹心中自然明白贾正明有无经济问题。她把这一情况立即反馈给刘远超,刘远超也无奈了,最后决定为了稳定大局,对贾正明的工作暂时不予调动。乔织虹又提议让尤扬到卷烟厂去当厂长,让职工民主选举财务科长,这个方案对刘远超有利,最终得到刘远超的支持。

  事隔一天,乔织虹又一次组织召开常委会,这次她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讲了讲,政协主席廉可法表示支持民主选举财务科长的办法,文史远提出尤扬太年轻恐怕难以驾驭烟厂的局势,见没有人附议,又说尤扬的提升速度似乎太快了。这次向天吟倒是很给乔织虹面子,当面质问文史远:“史远同志,你的提升速度也不慢啊!按照你的这种说法,是不是你在近期内就不能再提拔了?我们党不是一直提倡干部年轻化的吗?”向天吟这样一问,文史远显得很难堪,其他人都不再说什么,烟厂的事终于在这次常委会上通过,尤扬被确定为烟厂的厂长,并没有人说他不懂烟厂的业务。

  常委会结束后,王步凡刚到办公室里,尤扬就跟进来,现在尤扬一夜之间也成了副厅级干部,王步凡对他便客气起来,要去给他倒水,尤扬急忙夺了茶杯自己倒了水,然后坐在王步凡对面的沙发上,态度显得很诚恳,有点儿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步凡说话了:“小尤,你的进步很快,我一边向你祝贺,一边为你担心啊!”

  尤扬对王步凡的后半截话似乎没有听懂,很惊讶地望着王步凡没有敢问。

  王步凡继续说:“企业不比行政上,行政上就那么几个办公经费,大家都用眼睛盯着,你只要不是手握人事大权和工程审批大权的干部是很难搞腐败的,即使你搞了腐败,也是不起眼的小腐败,没有人会去注意你。而像烟厂这样的大企业就不同了,它是天野市的纳税大户,人事关系也比较复杂,前任厂长因为贪污自杀,肯定会有很多漏洞需要你到任后去修补。你跟了我那么长时间,咱们可以说是同事加兄弟般的感情,在此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一定要把握住自己,真心希望你一路顺风。”

  “王书记有什么指示就下达吧,我一定会牢记在心的。”尤扬的态度很诚恳。

  王步凡点了一支烟,在考虑着他要说的话是否该说,说出来后尤扬会是个啥反应。最后他出于对尤扬的关心说:“小尤,人如果说得高尚些,在改革大潮中是为党为人民,为我们这个国家的复兴在奋斗,说得低俗些,很多人是在为名利而奋争。不管高尚也好,低俗也好,办任何事情都要有个底线,万不可超越了这个底线,一旦超越,可能就会在游戏规则中被淘汰出局,雷佑胤、侯寿山和原来那个烟厂厂长这些人就是明证啊!”

  由于王步凡的话太含蓄,尤扬似乎仍然没有听明白,说:“请王书记明示。”

  王步凡听说过尤扬收了天北县那个私营企业家的钱,给那个企业家弄了个政协副主席。事后天北县的领导打电话给王步凡说事情办好了。王步凡一时不便多问,又弄不清楚是什么事,就打了哈哈。事后他从侧面了解,才知道尤扬借助他的权力给人家办了事,并且还从中得了好处,但他在尤扬面前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就觉得不能再让尤扬当他的秘书了。现在尤扬要调到烟厂去当一把手,他怕尤扬在经济上犯错误,就有意很含蓄地这样提醒他,希望他能够过了金钱和女色关。

  也不知尤扬是真听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对王步凡的话一直没有反应,王步凡就不想把话说得太直露,令这位省委副书记未来的干女婿难堪。

  其实尤扬是个很聪明的人,从王步凡对他的态度开始冷淡那一天起,他就反省了自己,知道自己办的一些事情可能已经引起王步凡的反感了,而今天王步凡的话他听得很明白,却故意装糊涂。在他看来,未来的他,在政治前途上肯定是要超过王步凡的,因此对王步凡的提醒就不屑一顾了,甚至还认为王步凡有些迂腐,认为现时代的官员,像王步凡和林涛繁这样的人不能不说也是一种悲哀,侯寿山和文史远当初都在他们之下,而他们后来都超越了。现在王步凡还大谈为官之道,其实他本身就不精于为官之道。以己昏昏,何以使人昭昭?也就是由于今天的谈话让尤扬有了想法,从此以后他便慢慢地与王步凡疏远了。王步凡认为他与尤扬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尤扬认为王步凡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再也不想听他的任何话了。

  王步凡认为省委秘书长边关劝他要多到基层去的建议是非常正确的,他本来想在处理完“一○七爆炸案”的理赔问题之后就下乡去,可是市里的一些杂事一拖就拖到十一月中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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