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风作为镇党委书记,说话时一急躁总要失去分寸,下边有人想笑却不敢笑。那几个养有情妇的副书记和副镇长一个个脸红着头低着像被审判似的。傅正奇从马风开始讲话到他讲完一直没敢抬头。李浴辉虽然没低头,脸却有点儿红。没养情妇的人,还不时偷眼看着傅正奇和李浴辉,弄得他们简直无地自容。
另一个是关于振兴孔庙经济的会议,由王步凡主持。他先分析了孔庙镇这几年经济不景气的原因,“从工业方面来说,以前的几个镇办企业都不景气,办养鸡厂时说的是公司加农户,要带动全镇的经济振兴和发展,结果农户发展起来了,公司搞砸了,一分钱没挣还赔了一百多万。现在农户的鸡子没人收购,不能批量远销外地,只有在本地消化,就我们天南县的烧鸡店一天能卖多少只鸡?更为严重的是我们没有很好地组织统一的防疫措施,要么是有鸡卖不出去,要么是疫情一来鸡大批地死掉,这样的局面咋能不挫伤养鸡户的积极性?现在鸡没人想养,没人敢养,养了赔钱。同志们啊,我们政府是为老百姓服务的,干部是要当公仆的。要知道一个农民的能力是有限的,外出联系,往外运销,这些都需要镇政府来帮忙。而我们以前究竟为农户帮了多少忙?假如不为老百姓办一点儿实事,一天到晚光知道下乡收钱,老百姓咋能不恨咱们?咋能相信我们?因此咱们好事一定要办好,实事一定要办实,这才是人民的好干部,这才能在人民群众中树起我们的威信和形象,不然不想让老百姓骂恐怕也难以堵住人家的口吧。今后如果再办企业,就要办一个成一个。要经过深思熟虑和专家论证后再办,不能盲目行事,赔了钱谁负责?”王步凡点了一支烟猛抽了几口,他觉得今天的讲话很顺,就掏了掏耳朵又说:“在农业方面,除了一般农作物外,过去咱们孔庙的经济作物靠的是种植葡萄和烟草,因为前几年葡萄酒厂效益好,有多少收多少,并且价格也合理,农民种植葡萄的积极性很高。可是近年来葡萄酒厂盲目扩建和受大环境的影响,几近倒闭,葡萄卖不出去,又一次挫伤了农民的积极性,与养鸡犯了同样的毛病。究其原因就是没有外销渠道,缺乏合理措施,葡萄烂在地里没人管,葡萄树死的死毁的毁,这个原有的优势竟变成了包袱,这一点镇政府也是有责任的。那么以后如何促进孔庙经济的发展?我们应该在种植葡萄和栽培烟草的基础上再发展一些蔬菜大棚。最主要的一条就是镇里要建立相配套的销售机制,确保把产品销出去,把群众生产种植经济作物的积极性调动起来。群众富了,孔庙的经济自然就会好转。到时候我们也不会再住这几十年不变的破房子,我们也可以搞一些形象工程,让一个全新的孔庙镇展示于世人面前。”
王步凡的讲话分析透彻,入情入理,镇干部没有不佩服的。他这一次的开场白远比调来时讲得好。就连马风也认为王步凡很有水平。
近一段时间在天南县,人们谈论孔庙镇的新闻最多,有好的有坏的,好消息一过去,坏消息马上就来。甚至上午还是好的,下午马上就变坏了。
这天王步凡刚上班,就听说傅正奇出事了。他去找李洼那个女人鬼混,刚好人家丈夫回来逮了个正着,那个民警性情很暴烈,当场打了傅正奇一顿,还让他写了悔过书。傅正奇正好兜里有钱,写了悔过书又赔给人家两千块钱准备私了,双方也达成了协议。谁知这是个圈套,傅正奇刚走,那个民警就把傅正奇的悔过书和两千块钱送到天南县纪委了。
王步凡来到马风的办公室里,见县纪委的同志已经在征求马风的意见要给予傅正奇处分。
马风很恼火,用高八度的嗓门说:“这个傅正奇也真不像话,整天他妈的吃喝嫖赌,身为纪检干部不抓纪检工作,正经事儿不用心,歪门邪道却挺有本事。按照党纪国法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孔庙镇不想再要这种败类了。”
纪委的同志征求完马风的意见,就到傅正奇的办公室里把他带走了。傅正奇从镇政府院里走过时低着头十分狼狈,镇干部都在看他。他觉得没脸见人,把头低得快挨住了胸膛。堂堂一个纪委书记,因贪色最终落个这样的下场确实有点儿不划算。
金秋十月。这天上班后王步凡在办公室刚坐下,教育组长应约来了,他今天要和夏淑柏下乡去查看全镇中小学危房的情况。
孔庙镇总共三十八个行政村,其中十个行政村在临河川,村里条件相对好些,学校的教室都还可以,虽然不像有些发达地区教学楼盖得那么漂亮,但没有什么危房。岭上那二十八个行政村就不行,每个村子里的学校都有危房,这些情况他早就知道,向马风反映过,马风始终没有明确表态。现在他看了一遍心里更是难过。
官场上的事有时真让人说不清楚,从傅正奇离开孔庙,到傅正奇的处分下来,整整拖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天南县纪委才撤销了他的纪委书记职务,调到春柳乡安排了个一般干部,县纪委另派一名同志来孔庙镇担任纪委书记。仅仅一个月后傅正奇又莫名其妙地当上了春柳乡的党委副书记,人们不得不佩服他的活动能力和官场的奥妙无穷。
这天,王步凡正在办公室,教育组长来了,从他脸上的表情看,王步凡就知道他准有什么喜事。老白坐下后果真开腔了,“王镇长,你嫂子和你的侄女侄子们都在城里,就我一个人在乡下生活很不方便,我跟无尘说了说调到县教育局了,看来咱们要分手了,不过咱们的情谊不会断,还是好朋友。我对王镇长的人品和能力十分敬佩,对您的关心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王步凡笑着问:“升了个教育局的副局长?”
“都啥年龄了还能当副局长?弄了个副科级协理员,协理员就是歇哩员,管他歇不歇有个级别算了。其实有无尘在那里站着他们也不会让我歇,县教育局正在筹建县直中学,局长让我去负责那一块儿工作。”老白很得意地说着,有几分炫耀。
“那可是块肥肉,比干这个教育组长强,祝你高升,白老师。”
“啥高升不高升,人老了啥也不说了。如果我能年轻二十年,或者说十年,在仕途上还会有些追求,现在啥追求也没有了,安度晚年吧。教育局是财政工资,比乡下一个月能多拿五百多块呢。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了。”老白起身告别,王步凡礼节性地送着他,开玩笑说要老白什么时候请客,老白很义气地说:“到县城去的时候拐到教育局,我请客。”
王步凡送老白走到政府大院内,司机小李急忙过来问:“王镇长用车吗?”
王步凡说:“正好我今天没事,你跟白老师去全天为他服务,他调回县里工作啦。”
老白很感激,上车后对小李说:“王镇长为人真是没说的。”这话看上去是让小李听,其实是说给王步凡听的。王步凡挥着手与他道别,说以后要加强联系。
王步凡刚回到屋里,陈孚就像老鼠一样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又是拿了两条红塔山烟外加两瓶茅台酒。“王镇长,我来看看你。”陈孚说着话主动把烟和酒塞到床下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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