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长捷是在薛永刚的家里采访他的,采访的气氛比较好,薛永刚也比较配合。路长捷问:“薛叔叔,你到今天这个地步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最深刻的教训又是什么?”
薛永刚欲言又止,点了支烟抽着才说:“要说最大的遗憾是我自己葬送了自己,我曾经是一名出色的警察,以‘刑法本无私,是是非非敢言不违民志;毁誉何足计,明明白白但求无愧我心’作为自己的座右铭。当年我在古都路派出所任所长的时候曾经亲手擒获过‘地头蛇’。记得那是二十年前的一九八五年,黄河上架大桥,附近一个村子里有几个地痞流氓经常到工地上闹事偷东西,他们的头头叫韩老七,后来韩老七居然提出无理要求,要承包桥头坝的工程施工权,承包公司不想和地方闹矛盾,就答应包给韩老七一些工程。谁知韩老七转手又把工程倒卖了,接下来又去要工程,公司不给,韩老七就天天带人到工地上闹事,致使工程无法正常施工。我接到报案后,立即带领派出所的民警立案侦查。我带领我的战友们身着便衣进入工地,施工人员开始施工。时间不长韩老七带人来了,一边走一边大骂施工人员。待到走近后指着施工人员骂道:‘老子的话你们敢不听,谁再动一块土我就杀了他!’韩老七说罢从腰里抽出一把杀猪刀,挥舞了几下。一个民工没有理睬韩老七,韩老七上前就是一刀,那个民工的头上被砍了一道十厘米长的口子,鲜血流了一脸,民工在前边跑,韩老七在后边追,嘴里还不停地骂道:‘他妈的,你还能逃出我韩老七的手心?’我看到这种情况立即扑上去,飞起一脚将韩老七踢倒在地,没想到那小子身子挺利索,一下子爬起来向我的臂上就刺了一刀,我忍住疼痛又把韩老七按倒在地,我的战友们赶来了,终于把韩老七擒获。正在这时十几个地痞流氓赶来增援,可我们只有三个人啊,一不小心韩老七挣脱跑了,我掏出手枪命令韩老七站住,他像没有听见似的继续跑。嘿嘿,我的枪法是很准的,射击比赛还得过冠军呢,我先朝天开了一枪,韩老七继续跑,我就把他的一条腿打断了,几个流氓见我向韩老七开枪了,嘴里喊着警察杀人啦,就想围攻我,我大喝一声说:‘谁敢围攻警察就是这个下场!’说罢向自己身边的一棵小树开了一枪,那棵小树立即折了,流氓们看我的枪法那么准,谁还敢上前啊?都逃了。我们把韩老七抓捕归案,又继续追查,把那些平时偷偷摸摸不务正业的流氓全部抓获,事后我立了一等功,升任天首市的公安局副局长。”
“薛叔叔原来曾经是一名很不错的警察啊?”
“那当然啦!后来我因为工作成绩突出升任天首市公安局的局长、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厅长。当时我以敢于碰硬闻名于警界。原省委副书记呼延雷的侄子呼延明在古都路公安分局当副局长,他未经局长批准,未着警服,没有携带工作证件和办理任何手续,到另一个分局辖区内准备抓卖淫嫖娼创收,进入歌厅时未表明身份就将一个包间的房门毁坏进入该房间,导致正在该房间休息的一个少女受到惊吓而成为精神病。受害人的家属到处上访没有人敢管,我当时认为呼延明身为司法工作人员,滥用职权造成他人精神失常的后果已经触犯了刑法,下令将呼延明逮捕。当时呼延雷厉害呀,放出话来说,只要我敢把他侄子呼延明怎么样,他就撤了我的职。我才不怕呢,我为人民伸张正义有错吗?即使撤了我的职我也要把呼延明绳之以法,结果根据我的调查取证,天首市古都区法院认定:被告人呼延明已经构成非法搜查罪,处呼延明有期徒刑三年,并且赔偿受害人一定的经济损失。嘿嘿,呼延雷没有怎么着我,自己反而栽了。”
“能谈谈你是怎么当上河东省公安厅厅长的吗?”
“我能够干到公安厅厅长的位置,靠的是自己的工作和能力,我没有给任何人送过礼,也没有收过任何人的礼。二○○三年秋天,身为主抓缉私工作的副厅长,在公安部禁毒局的指挥协调下,河东省摧毁制售毒窝点三个,抓获犯罪嫌疑人十名,缴获成品冰毒四千克,液态冰毒九十克,以及一批制毒设备和制毒原料。记得二○○三年八月份,我们获悉在平州市有一个制贬毒团伙准备在平州以投资办矿泉水厂的名义制造冰毒,获悉这一情报后,我们一边向公安部汇报,一边成立专案组开展工作,我任组长。公安部也将此案列为部督办案件。经过精心部署,八月二十三日专案组开展突袭收网行动,抓获十名制毒团伙成员,缴获制毒原料丙本酮、乙醚氯信、氯化亚砜及一批制毒设备,一举摧毁了这一跨区域制贩毒集团伙。由于我在破获特大制贩毒集团的行动中立了大功,受到公安部的嘉奖,后来就升任河东省的公安厅厅长了。”
“那么能不能谈谈你是如何犯错误的?”
薛永刚刚才在回忆辉煌历史的时候有些神采飞扬,显然他对自己的过去也是充满怀念的。当路长捷提到这个问题时,薛永刚的神情立即暗淡下来:“我反复反省自己,自己主要是栽在女人手里了,可以说是栽在苗盼雨设计的色情圈套中了,然而我坦诚地告诉你,我并不是个好色的男人。”
路长捷有些吃惊:“你不是个好色的男人怎么会和南瑰妍鬼混在一起?既然是苗盼雨设的圈套,你是一个公安厅的厅长啊,怎么会乖乖地就范呢?摆蕴菲和闻过喜同志的牺牲与你有没有责任?”
“我承认我有渎职的责任,但是我绝对没有参与犯罪,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这些事情是我出事以后发生的。我的妻子很漂亮,可以说我对一般女人是看不上眼的,可是唯独对苗盼雨有点儿暗恋。小捷,恕我直言,你知道苗盼雨能够成为你父亲的情妇,就是因为她特别有气质,不然你父亲也不会看上她。我明知不可能与她之间发生什么,可是又总忘不了她,后来苗盼雨把一个与她长得极像的女人南瑰妍介绍给我,我一下子就不能自拔了,每每和南瑰妍在一起,我总觉得是和苗盼雨在一起……”
“哈哈,没想到薛叔叔还是个情种呢?”
薛永刚低了一下头说:“因为我确实一直暗恋苗盼雨,这种事情现实生活中并不少见,有些人暗恋电影明星、歌星,外国有个妇女暗恋他们的总统,四川有个人还暗恋台湾已故的一位歌唱家呢,这并不奇怪。我是个凡人,在我身上也就有凡人的毛病。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并没有参与过苗盼雨的任何犯罪行为,也从来不知道他们要对摆蕴菲和闻过喜下手,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会阻止的。”
“你给苗盼雨通风报信过没有?”
“现在我恨苗盼雨。常言说女色如同毒品,只要你上了瘾是很难戒掉的。我承认我自己虽然守住了金钱关,但是我没有守住女色关。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南瑰妍这个女人就像水,像一汪能够淹死所有男人的水,她很会讨男人的欢心,她知道男人什么时候需要什么,几乎可以用善解人意来形容她,我敢说在她面前能够守住自己的男人不多,真的,不会多。男人的心思可能就这样吧,喜欢水做的女人,不喜欢铁做的女人。我给你讲一个明代的故事吧,有一天,一个姓曹的官吏抓获了个女贼,这个女贼特别有姿色,因为是夜里抓住女贼的,来不及押回县衙,不得已那个姓曹的与女贼同宿一个庙里,那个女贼多次以色相引诱姓曹的,企图让姓曹的放了她,姓曹的实在把握不住自己,就把一个警告自己的字条贴在墙上,女贼仍然频频引诱,姓曹的忍不住问:你平时和人睡觉吗?那个女贼说,一个大老爷们说出来的话我怎么能够放得下,就像您老如果说现在想和我睡觉我能拒绝吗?姓曹的终于阻止不了春心,和女贼发生了性关系,然后把女贼放了。孔夫子也说过,食色性也,男人是很难过女色关的,要不然为什么会有‘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种说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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