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曼说：“我们秦征途说这件衣服好是好，自家的东西不能让别人看，不能在公众场合穿。”在单位，陶小曼的穿着一贯款式滞后，颜色老气。人们都因为她这样美丽的女人不喜欢打扮，既温柔漂亮，又稳重贤惠节俭而敬重她。男人们甚至私下说：“看人家陶小曼漂亮而不妖冶，衣着简朴。谁能娶到这样的女人是爷们儿的福分。”
假的就是假的，伪装的迟早要露馅儿。一天晚上，监管局几个稽查队员应企业邀请到金色年华夜总会放松，无意间发现打扮得十分妖冶性感的陶小曼在侯石嘉的怀抱中优雅地跳着探戈。于是，人们开始有意识地注视夜间的她。原来，几乎是周三、周末，她都要精心打扮一番出入高档饭店、酒楼、舞厅、夜总会，身边的男士也经常变换，陶小曼的谎言不攻自破。
前年，军分区提拔秦征途为黑山县武装部政委。他有了相好，只是碍于军队的环境和父母的面子才没有离婚。只说工作忙，很少回家，夫妻关系因此处于冷战阶段。
如今，面临政府机构改革，人员去留怎么操作也没有确切的消息，流言飞语不绝于耳，陶小曼深感危机。她深知，初中毕业的自己尽管也有大学本科文凭，但是，真正要凭能力竞争上岗，那就实在有些勉强了。竞争上岗是靠真才实学的，靠漂亮也就是迷惑男人的眼睛而已，仅凭这点竞争处长怎么能成?这个猴子安的什么心，成心让老娘难看嘛。难道自己在他的心里没有位置了?思前想后，陶小曼一点儿信心也没有，心里埋怨道：这些男人就是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她这几天神情恍惚，日不思食，夜难成寐，明显消瘦了。还好“二把手”及时传来老板的信息，又可以与自己喜爱的钟维民合作了，她喜出望外。看来猴子对自己的安排成竹在胸了。
8
1992年，雄鸡市新上任的市长年轻有为，思想活跃，敢想敢干，很有开拓精神，在全市干部大会上振臂一呼，鼓励干部职工停薪留职走出机关，领办、创办企业、自谋出路。绝大部分工作人员仿佛看到经济快速发展的洪流滚滚而来，他们觉得这回也是自己前途的再次选择和定位。
人们纷纷走出机关大院，不是下海经商，就是创办、领办企业。综合经济监管局科员苏武志和新结识的朋友、雄鸡无线电三厂职工刘大忙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结伴去东北推销本地新产品——秦宏汽车配件厂新开发的酒精断电器。选择东北是基于苏武志良好的地理知识和经商眼光。东北气候寒冷，人们酒量很大，由于司机们喜欢酒后驾车，交通事故较多，经常造成车毁人亡的悲剧。教训惨痛，交警部门下决心解决酒后驾车问题，使用酒精断电器收到了不错的效果，因此生意十分火爆。连续的订货、送货、回收货款使二人忙得不可开交。两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小伙子结婚不久即出门，几个月没有回过家。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夫妻团聚，身体欲望强烈。于是，苏武志和刘大忙就去沈阳小王子歌舞厅潇洒唱歌，以求解决生理问题。
在歌舞大厅，他们一连唱了十几首歌，又跳了几圈舞，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目标始终没有出现。看到已是深夜11点，二人很失望，准备唱完最后一首歌走人。刘大忙点了《迟来的爱》，音乐响起，他用小时候在剧团学旦角时打下的基本功，幽幽地说起歌曲前的旁白“这是一封迟来的告白，许多年以来我一直都在逃避，不敢面对你多情的关怀，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向你表达我的爱。”随着乐曲用标准的男中音充满感情地唱道：“一段情，要埋藏多少年，一封信要迟来多少天，两颗心要承受多少痛苦的煎熬……”或许是高超的演唱技巧，或许是他满含深情在歌唱，一曲未了，掌声四起，两位长相还算不错的风尘女子立即围在他的身边搭讪。
从小在戏曲演员窝里长大的刘大忙深谙风情，三言两语就拉上关系，叫过同行的苏武志一起来与两位小姐聊天，不一会儿就讲定价钱。苏武志、刘大忙就在吧台付费要了一个包间。
事毕，苏武志在一边规劝刘大忙说：“兄弟，今天已经很晚了，咱们明天还有事要做，不能再耽搁了，赶快走吧。”
刘大忙调侃地对小姐说：“万水千山总是情，哥哥妹妹倾真情。两情相悦人有意，不给小费行不行?”
小姐一边嬉笑，一边说：“哥哥你唱《垄上行》，钞票进账是实情。今日花间喜相逢，少了一分也不行。”
“人们颂笑比哭好，妹妹笑脸哥倾倒。既然我俩成相好，小费能否再减少。”
“万里长城永不倒，孟姜难把喜良找。生死难以同穴了，价钱一点不能少。”
“撒向人间都是爱，你乐我意多愉快。既然有了亲密爱，再讲钱财多见怪。”
也许应了“言多必失”的古训，小姐听出了他们普通话中夹杂的西部口音，马上话锋一转：“万里山河一片红，离了山乡走进城。赚钱就凭这一点，不掏现钱走不成。”借机想讹诈他们两千元，不给就不准走人。
不知天高地厚的苏、刘二人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里，留下正常消费的小费转身就走。两位坐台小姐立即紧紧地抓住他们的胳膊不放。苏武志、刘大忙一使劲，猛地摔倒了拉扯自己的小姐，赶紧抽身往外走去。他们哪里知晓自己破坏行规的做法，惹怒了护场子的沈阳恶少、号称“东北恶虎”的黑社会老大董召章，他立即带领七八个打手冲了上来，把他们堵在了三楼，看起来今天是插翅难飞了。
苏武志大叫一声：“动手!”然后一脚踢倒第一个扑上来的家伙，连忙寻找自卫的武器。别看这刘大忙嘴皮子很好使，但拳脚就差远了，很快被打倒在地，众打手拳脚相加，根本不顾他一再求饶，很快就将他打得鼻青脸肿，满身是血。苏武志出身武术之乡，会一些功夫，他抓起一把长条凳子舞了起来，只见他左挡右打，凭着三脚猫的拳脚和心狠手辣的狠毒劲，接连打倒了三个打手。就在其他打手愣神的一瞬间，拉起躺在地上的刘大忙飞快地跑到了二楼。
在人家的地盘上要逃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楼楼梯已被严密封锁，吓得刘大忙抱头痛哭。苏武志一把拉起他，狠狠地用凳子砸碎玻璃窗从二楼跳了下去，钻进正好路过的出租汽车逃过一劫。二人返回下榻的酒店，他们知道再也不能在沈阳待下去了，于是很快结清了一切手续，立即乘飞机返回雄鸡市。
刘大忙对苏武志千恩万谢，二人自此成了生死之交。从此，刘大忙对苏武志言听计从。苏武志交代的事，他从不敢马虎。
武建林如愿成为副主任。等其他处长、副处长明白过来准备竞争工商贸易处处长岗位的时候，苏武志的2万元钱早已打到侯石嘉的个人账户上，成为能够自由出入局长办公室的人了。没过几天，一张任命文件放在局机关各处室和下属企事业单位及稽查队负责人的办公桌上。
全局一片哗然，资格老的几个处长找到侯石嘉局长论理，说不久将实行机构改革，组织上严肃要求遵守人事管理纪律。你放着才能、资历都在他之上的副处长钟维民不用，为什么违规从企业逆向提拔干部?这既违反组织纪律，又是对局机关全体处级干部的否定。侯石嘉摆出一副不可置否的态度，让他们毫无办法。综合处长老王告诉他应当考虑大家的意见，侯石嘉就说自己考虑不周，在合适的时候敲打一下小苏。不过，说归说，但想要收回成命已不可能，老侯的风格向来是说一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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