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酒吧唱了一个月,她得到了平生第一次的工资——一千元。第二个月,客人骤然增多起来。知情者是想来目睹一眼被李金堂救下的小妓女的芳容;受流言蛊惑者是想来看一眼李金堂嫖过的女人到底风骚到什么程度,在他们看来,能独占欧阳洪梅的李金堂能在刀口下救下一个女人,这女人一定有李金堂割舍不下的奇处。不管是哪类客人,哪怕和三妞有旧,也都不敢再抱什么和三妞鸳梦重温的奢望了。因此,三妞在好问酒吧成了红歌星,并没引出任何事端。
林苟生知道龙泉好问酒吧有个三妞,是在丰源茶馆的一间雅座单间里,他那天正在验老七交给他带到广州去卖的几件古玩。林苟生放下放大镜,伸了个懒腰,说道:“价钱就依你。咱老林做事不会亏朋友的,明说了,你出这个价,掉进去了。可做这一行的,又没就地要价,漫天给钱的规矩,老弟你就抱个屈吧,日后得到啥好货,到古堡二○三找我。”老七道:“俺是无本生意,难为林爷说出这番暖心话,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林苟生收起古玩,怅然叹了一口气道:“可惜龙泉没有啥好玩的地方,要不,你我兄弟也好找个去处乐一乐。”老七转转眼珠道:“林爷,有你开的这条金光道,日后兄弟们日子也都好过了。龙泉也是啥乐子都有了,你老想不想解解乏,出出火?”林苟生怪怪地一笑,“哟,这龙泉也真的开放了。只怕这龙泉也没啥像样的人物。还是等我到广州再逍遥吧。”说着,伸了个懒腰。
老七挪一条板凳骑上去,压低了嗓子道:“若不是最近出了个人物,我也不敢提说这事。林爷什么人物没见过?可如今这个人物,林爷保准没见识过。”林苟生眼睛瓷地一亮,“你说说看。”老七眉飞色舞起来,“这是一个十五岁就下水的妮子。本来是入不了林爷眼的,如今有了奇遇,怕就有点意思了。听说赶上一次严打,本来要毙了的,不知为啥,突然间啥事也没有了。”林苟生冷笑着:“这好解释,不是权就是钱起了作用。能让人用权或者钱把她从枪口下救出来,肯定有一身叫人舍不得的神奇。”老七嘿嘿笑着,“林爷解得有理。这女子如今竟做了歌星,前几天我去好问酒吧踩点,嗨,那几嗓子,那几个媚眼,差点叫我误了正经事。一打听,才知道剧团的欧阳团长送她到省城学唱了一年的歌。”
林苟生一听欧阳洪梅的名字,脸色就不好看了,自言自语着,“这么说是从良了。欧阳为啥要送她去学歌呢?该不是为李金堂留的吧?民族唱法听腻了,这回又培养个通俗唱法,下一步怕是要培养个美声唱法!李金堂真是李金堂,能让欧阳给他培养三千后宫,不简单。你说这女子叫什么名字?”老七说:“林爷高人,你刚才说的,这城里也有这种耳闻的,只是大家都不信。你想想,这用男人女人的,吃着顺口,谁不想吃独食?我猜呢,怕是三妞和欧阳有什么瓜葛,这才吹了床头风叫李金堂救了三妞,又送她学歌的。”
林苟生半天不说话,一个狮子甩头问道:“人你熟不熟?”老七说:“我自己不熟,可兄弟们总有人熟的。”林苟生捏着腮帮又想了一会儿,“咱们还是先去听听歌。那边呢,见了人问我叫贾先生。”老七笑道:“这个明白,这个明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哩。若这三妞真和李皇上攀上了,说不定真有麻烦。”林苟生瞪眼咬牙骂一句:“屁皇上!井底之蛙而已。”
有了这种心理,林苟生在床上对三妞一点都没客气。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收场,还在三妞高耸的乳房上留下一片牙痕。林苟生打开上床前忙里偷闲塞进皮鞋里的腰包,冷冷说道:“条子给你说的啥价?”三妞怪笑着看着天花板,懒洋洋地说:“随便!”林苟生不由得咦了一声,翻了身子支起腮帮子问:“真的假的?”三妞似笑非笑,“不就这么回事,哼,又找的第二职业,还能咋?”林苟生数了十张百元大钞甩在三妞的乳沟里,长吁一口气道:“你穿了走吧。”三妞麻木地数着钱,嘴里咕哝一句:“贾先生蛮阔嘛,出手就是一吊,够意思!”也吁了一口气,“顶我唱一个月的歌。”林苟生又催促道:“你快走吧。”三妞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笑了笑:“你怕啥?这种单元房,看样子像是一个家,一个门洞都没住旁人,着啥急。”林苟生只好改口说:“我不习惯和一个女人睡通宵。”三妞把钱塞进自己的衣服里,伸出手拂着林苟生的胸毛,“我不会睡通宵的。你的活儿很不错,像你这把年纪的人,能让我还想的,也就两三个。你还想不想浮浮二水?”林苟生连连摇头。三妞一撅嘴,“小气鬼,我这回不收费,纯粹是想乐一乐。这一年跟住监一样,把这些乐子都忘了,你今天算是帮我回忆起了一部分。我呢,也是好久没做了,生,也想复习复习。日他妈,生就是这种命,躲都躲不过。一连两天,不是从前的姐妹来,就是从前的朋友来,都要我见见你。我就知道一准是这种事,可还是不由自主来了。人咋都抗不过命。你干吗这样看着我?该硬的不硬,眼神却硬得像刀一样。”林苟生不由得坐了起来,感叹一句,“少见,少见,你咋能这样无所谓?”
三妞自己挤了挤双乳,咧咧嘴,“不是李副书记救下我,我的尸首早沤烂了。”林苟生淫荡地笑笑,伸出食指弹弹三妞右边的乳头,“三妞哇,你说实话,我和李金堂年纪差不多,你说说,到底是我的功夫好些,还是他的好些?”三妞朝后面闪了几寸远,眼睛瞪得溜圆,正色道:“你可别瞎说!你我是啥人?别脏了人家。”林苟生脸色顷刻就挂不住了,颤着声问一句:“你和李副书记没、没啥关系?”
三妞笑道:“人家是几十万人的父母官,我是啥?捡破烂的,千人骑的婊子,扯得上吗?”林苟生追问一句:“他,他为什么要救你?”三妞摇摇头道:“具体为啥我不知道。李副书记救我,还是公安局关局长对我说的。说是李副书记说龙泉出个十五岁就卖淫的妞子丢县里的人,这才不杀我,我只见过他一次,他送给我八个字:忘掉历史,重新做人。你看,这人真不能重做,该是啥就是啥,李副书记和欧阳老师为我重新做人,费多大劲,你们轻轻一拉,我又下水了。想想真太对不住他们了。可是……贾先生,你咋啦?是不是心脏病?快拿救心丸,你要是死了,这事就包不住,这回怕没人能救我了。”林苟生伸手打了自己一耳光,喃喃道:“我不如也,我不如也。”
林苟生想起这一夜,心里就如刀绞一般的疼。任三妞跟了申玉豹吧,自己这两年的心血也就白费了,三妞肯定会走上绝路。劝她吧,自己确实又没这个资格。林苟生在八号包间呆坐到乐声响了,还不知该怎么办。
小四走了进来,关切地问:“林大叔,你吃点啥?”林苟生僵尸一般坐着,没反应。四小姐朝里面走两步,又道:“天要下雨,女儿要嫁人,人家要走,你当爹的有啥法?可别气坏了身子骨。还是吃点什么吧。”林苟生道:“眼不见,心不烦,小四,你给我整四个凉菜,给我两瓶五粮液,我回去找人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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