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只能单独给一个人说,或是先给你说,或是先给熊小梅说,同时给两人说有可能引起争论。今天先见到你,就给你说了,你和熊小梅商量,我等会不再提起此事。”经过毕业之后的深入接触,陈华如今对侯沧海和熊小梅都颇为了解。她知道要将此事办成,从侯沧海入手应该更加可靠。
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晚上回到黑河寝室时,侯沧海与熊小梅讨论安装监控之事。熊小梅听到此事立刻持反对态度,将安装监控费用换算成每个馒头的利润,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做食堂,安全是第一位。每天有这么多学生到一食堂,随时有可能发生事故,我们必须未雨绸缪。”
“监控应该学校安装,不应该由我们来承担这一部分成本。”
“杨亮是派出所老资格民警,路子宽,我们开伙食团,得交点有力人士。”
熊小梅想起以前做服装城的时候,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没有点社会朋友,还真是难办。想到以前经历,她同意安装监控。
“还有一件事情,明天我来处理,外面的人进餐馆收潲水是要给钱的。”
“什么,你说清楚,是收潲水的给我们钱?给多少?”
“我也不知道,听说江阳酒店每年光是潲水都要收几万块。我们的量没有这么大,但是也应该有不少。明天早上你问一问侯金玉,把情况搞清楚。我晚上到餐厅后,由我来明确要将潲水钱统一上交。我们不是针对郭加林,只是宣布要交给食堂。”
“郭加林肯定知道潲水要收钱,他一直瞒着我,就是想要收这笔钱。他这人是后厨霸王,杜玉荣是服务员贵族。这么久了,杜玉荣从来不参加早餐,说是早上如果走得太早,有一段路太黑,怕出危险。”
侯沧海抱住气呼呼的女友,道:“水至清则无鱼,装作不知道吧。”
聊了一会儿,侯沧海很快坠入梦乡。熊小梅睁大着眼睛,很久都没有入睡。
早上,等到早高峰结束之后,熊小梅找到侯金玉,询问江州市收潲水价格。
侯金玉早上四点钟起床,忙了三个多小时,神情疲惫。他打着哈欠道:“肯定是要收钱的。我看见过那个收潲水的,还以为是你们找的。”
熊小梅道:“收潲水怎么算钱?”
侯金玉继续打哈欠,道:“有两种算法,如果按照每桶来计算,每桶大约是十块到六十块。如果按月承包,每月五百到一千吧。正规单位,双方要签合约,每天什么时候来收,什么时候给钱,用什么工具,是不是打扫台面,这些都要讲清楚。”
每月一千元,约等于侯沧海一月工资。想到这一点,熊小梅心中颇为不爽。这明明是自己的钱,却被郭加林不明不白地处置了。
熊小梅将侯沧海的叮嘱忘在脑后,道:“侯师傅,你帮我找一家收潲水的正规单位,马上就来。”
侯金玉知道现在这家收潲水的与郭加林有关,迟疑了一下,道:“我知道一家收潲水的电话,熊老板自己和他谈。其实我觉得等现在收潲水来了以后,你给他谈一谈,可以让他签协议。”
侯金玉人老成精,早就看出郭加林与熊小梅不和,小心翼翼绕开两者的矛盾,同时又为“老板”提了一条不太激化矛盾的建议。
熊小梅听懂了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想了想,接受了侯金玉十分含蓄的建议。
从上午到中午,她一直在等着收潲水的出现,终于,在午餐结束不久,一辆小三轮车突突地开到了大厅侧面。一个矮瘦的男子下车,准备倒潲水。
熊小梅走了过去,道:“喂,喂,你等会倒,到这里来签一个协议。”
矮瘦男子有点惊讶望着年轻女子,道:“签什么协议?”
“你要在一食堂拉潲水,我们得有一份协议,你准备讲桶数还是包月?”
矮瘦男子朝厨房看了看,道:“郭师傅让我过来拉的。”
熊小梅早有准备,笑眯眯地道:“不管谁让你来拉的,一食堂都要收钱,是不是?我是老板,钱得交我,是不是?”
几个服务员出来围观,胡小红在旁边帮腔道:“这是我们熊老板。”
矮瘦男子放下胶桶,来到后厨,找到郭加林。
小厅还有一桌客人,全是电科院的老师。因此熊小梅没有到小厅,站在大堂门口看服务员打扫卫生。
今天中午小厅有两桌人吃饭。小厅营运这一段时间,有几道招牌菜得到了食客们认可,其中臭鳜鱼最受欢迎。臭鳜鱼是徽州菜代表之一,闻起来臭,吃起来香,肉质鲜嫩、醇滑爽口。在腌制臭鳜鱼时,郭加林全程保密,除了陈东可以帮忙,其他人都不能靠近。厨房的人只知道腌制臭鳜鱼用了木桶和河卵石,五天时间便腌成。更多技术细节都不得而知。此菜推出后,立刻成为小厅最大卖点,很多人都是冲着这道菜来小厅吃饭。
小厅生意渐渐好了起来,每天都有四五桌人吃饭,每天毛收入在一千多元到两千元之间。
郭加林正在做另一道招牌菜——剁椒鱼头,矮瘦男子走了过来。不久后,矮瘦男子气呼呼地离开了后厨,骂骂咧咧地开着小三轮,离开了学校。
小厅生意结束后,熊小梅收了钱,指挥服务员将小厅收拾出来。到了接近三点钟时,郭加林离开食堂,没有向熊小梅解释收潲水之事。
午餐后,潲水积了满满三大桶,在阳光中散发着不明不白的暧昧味道。熊小梅打通侯金玉给的电话号码后,拟定了收潲水协议。
四点钟,陈华介绍的监控公司来到一食堂。经过一番设计,准备在前窗、后厨、库房等要地安装五个监控探头。由于厨房特殊性质和现状,监控公司没有设计需要现场观察的视频,而是直接将监控情况保存至储存器。储存器保存三个月,随时可以调阅。
监控公司安装监控设备时,最不高兴的就是郭加林。他在厨房操作时,将一块冰冻肉摔在洗手池里,发出轰轰巨响。
响声极为刺耳,监控公司的人以及厨房的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们都看着熊小梅。熊小梅压制着内心不满,装作没有听到郭加林摔冰冻肉的声音,转身走出厨房。
这时,她接到了侯沧海电话,晚上世安厂老朋友周水平和刘建军要到小厅吃饭,特意要准备两条臭鳜鱼。
从中午潲水之争到晚餐安装监控设备,熊小梅一直在与郭加林进行心理上的暗战,双方从中午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今天晚上有一桌餐,这就意味着熊小梅必须要向郭加林布置晚餐任务。
“我为什么要感受到压力,收潲水是郭加林冒犯了作为老板的财权,加监控器是花我自己的钱,和郭加林没有任何关系。”
熊小梅给自己打气以来,来到后厨,安排晚餐小厅桌席。
“没有臭鳜鱼。”戴着白帽子的郭加林说这句话时,脸上没有表情。
“桶里还腌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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