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沧海和陈文军走出门,站在走道上,低头耳语。
江站长在采砂管理站工作,属于市水利局下属小部门,基本没有到市政府开会的机会。因此,他不认识如今在高州政界大名鼎鼎的陈文军,借着酒意问李红,道:“这个sb是谁?”
李红吓得花容色变,道:“你轻点声。他是新区管委会的陈主任。”
“什么主任?办公室主任,挺年轻嘛。”
“新区管委会的副主任,我的顶头上司。”李红用敬畏的眼光看着走道上的陈文军,道:“他是黄市长女婿。”
此时,李红开始后悔今天的表现。她在新区工作,与各类老板接触得多,知道这些老板手眼通天。她平时打心眼里觉得市水利局下面的采砂站是个没名堂的小部门,因此,看到采砂站江二娃在侯沧海面前耀武扬威,产生了侯沧海也不行的错觉。等见到陈文军来找侯沧海,她立刻醒悟过来自己刚才表现太过了。她担心侯沧海在陈文军面前说自己的小话,开始忐忑不安。
等到侯沧海进屋,李红离开座位,举起酒杯,停起胸,热情地道:“侯总,小李敬你一杯。”
在侯沧海和陈文军在走道谈事之时,正在三楼透气的海强书记看见了侯沧海。他对秘书小周道:“今天巧了,侯总在二楼吃饭。等会,你代表我去敬杯酒。”
在包间里,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李红问道:“侯总,你和陈主任很熟?”
侯沧海道:“有工作往来,关系不错。”
陈文军在李红面前是牛逼人物,却管不到江站长。江站长脑子转了几圈,断定侯沧海和陈文军不应该有特殊关系,所谓“关系不错”应该有水分。
正在这时,又有一个年轻人推门而入,手里握着酒杯。
有了前一次经验,江站长没有再去高声问话,等着来人自报家门。
一个来自南城区政府的年轻人站了起来,脸上堆着笑,招呼道:“周科长。”
周科长朝着年轻人打了个招呼,举着酒杯走到侯沧海身边,道:“侯总,海书记在楼上吃饭,他看到你也在,让我过来敬杯酒。”
陈文军虽然是黄市长的女婿,毕竟只是新区管委会领导,不是市领导。海书记则不同,是南城区委书记,又是市委常委。江站长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房地产老板居然能让海强书记派一个科长过来敬酒。
侯沧海和周科长碰杯后,道:“海强书记那边是否方便,我去敬杯酒?”
周科长道:“海书记在陪省电信局张局长吃饭。”
侯沧海道:“张局长也来了?”
周科长道:“你认识张局长!既然认识,那上去喝一杯。我们那桌只有五个人,除了南城区就是省电信局的。”
侯沧海转头对江站长道:“江站长,海书记在楼上,我得去敬杯酒,要耽误些时间。”
江站长将两人对话完整地听完,脑袋有些蒙圈。最初看到市水利局张局长签的条子后,他意识到这是张局长踢过来的皮球,不免对侯沧海有几分轻视。他没有料到这个商人居然和市长女婿、海强书记都有关系,自己今天晚上的作派就有些不自量力,显得可笑了。等到侯沧海和周科长出去以后,江站长如霜打过的茄子,焉了下来,暗恨:“张局长太狡猾了,不敢得罪人,让我去顶雷。”
桌上气氛冷了下来,大家纷纷向江莉询问侯沧海的来历。江莉开始端架子了,只道侯总关系网宽,细节一概不说。
第二百二十章 采砂场
夜十点,饭局结束。饭局是以江站长意气昂扬地开始,又以江站长如霜打丝瓜一样结束。在场之人全都喝了酒,喝得量还不少。十几人站在门口,准备离开。
侯沧海抱歉地道:“江站长,我喝得有点多,实在不能开车。我给你叫一辆出租车。”
今天,陈文军和海强书记秘书无意中轮番进了包间,强势地压住了江站长的气焰,这有助于下一步开展工作。但是,压制江站长不是目的,目的是让江站长为自己办事。所以,侯沧海非常客气和低调。
江站长喝了酒以后最初兴奋,酒劲上来后,慢慢变得压抑起来。他点了点头,同意叫出租车。
平时出租车挺多,今天等了好几分钟仍然不见踪影。
这时,从走道上又出现几个人。陈文军走在最前面,后面是一个年轻人,再后是黄英和他的父亲母亲。今天是黄德勇夫人过生日,一家人和秘书一起悄悄出来吃了一顿饭,没有惊动其他人。
在高州地界,每到过年过节,红色罚款单满天飞,风气很恶劣。有的人搬家请吃饭、买车请吃饭、家里人过生日请吃饭,最极端的例子是一个中层干部一年请了五次客,害得被有一个请客者气愤之下悄悄给纪委打了电话,然后坐在席中笑看请客者被纪委堵了门。
这是极端例子。黄德勇是市长,又是另一种情况,有很多人打破脑袋想要进入其私人饭局。黄德勇在这方面律己甚严,一直没有给有歪心的人可乘之机,能参加黄家私人饭局的人寥寥可数。
陈文军一眼就瞧见了在等车的侯沧海,慢下脚步,来到黄德勇身边,道:“爸,你今天想打双扣,侯沧海这人是计算机脑袋,双扣打得好。他不是高州这边的人,没有关系。”
黄德勇点了点头。
司机将一辆商务车开了出来,停在南州食府前面。商务车没有停在正门口,而是停在前面的阴影处,很低调地将车身隐在黑暗中。
陈文军与侯沧海耳语几句后,快速离开。
侯沧海将江莉叫到身边,安排她招出租车送江站长回家,然后紧跟陈文军脚步,最后一个上了商务车。
当陈文军过来跟侯沧海说话之时,江站长便将注意力放在“黄市长女婿”身上。他跟随着陈文军目光,瞧见了平时在电视里经常见到了黄德勇市长。虽然黄德勇戴了一幅眼镜,仍然将其一眼就认出。然后,他又瞧见侯沧海跟着进了那辆商务车。
看到这一幕,江站长彻底石化。他最初以为侯沧海和陈文军关系一般,从现在这个情况来看,侯沧海和黄德勇一家关系密切。张局长应该并不了解侯沧海的背景,胡乱踢了皮球。江站长此时决定要把采砂场之事办得尽可能漂亮,搭上侯沧海这根粗腿。
今天晚上这一场都是偶遇,侯沧海没有任何刻意安排。但是在偶然之中有必然,原因在于南州食府是高州最有品味的餐厅。而且凡是有新餐厅开业,大家皆有尝鲜之心,这个心态在高州特别明显。
打双扣至到凌晨三点,侯沧海这才回到家里。
宿舍里飘着红苕稀饭的清香味,桌上还有一个纸条:“晚上肯定喝了不少酒,肚子空空的,喝点稀饭。”
香味是红苕稀饭的香味,纸条上是任巧娟秀字迹。俗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侯沧海与张小兰确实恋爱关系以后,一直在回避任巧。而在与张小兰确定关系之前,他对任巧也是敬而远之。原因简单,他不想招惹对自己上心的任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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