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火车,找到硬卧后,侯沧海便沿着车厢来回走动,凡是有小孩就仔细瞧一瞧。他知道这种撞大运的方式找到小河的希望非常渺茫,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在车上走了三趟,失望而归,坐在卧铺前面的窗前,侯沧海翻出来熊小梅和李沫的电话号码。这两个号码都来自于陈华,应该比较准确。
从2002年初分手,转眼就到了2005年1月,三年时间如水一般滑走。侯沧海此时可以骄傲地对熊小梅说:“这三年时间,我拼了命,赚了近五百万。”他不知道熊小梅在这三年时间里发生了多大变化,他也不想一定要改变熊小梅的生活,就是想看熊小梅一眼,了结自己的遗憾和心愿。
火车临近广州时,侯沧海给李沫打去电话。铃声响了一会儿,传来一句粤语。侯沧海用山南话道:“李沫,我是侯沧海,还记得吗?”
李沫沉默了一会儿,道:“当然记得,你有什么事吗?”
侯沧海道:“我很快就要到达广州火车站。不知道熊小梅现在是什么状况?”
李沫道:“你是专门到广州来找熊小梅,还是顺便过来办事?”
侯沧海道:“我是特意过来。你别紧张,我不会随意打扰她的生活。三年没有见到,就想过来看一看,见不见面都没有关系。如果方便,我们能不能见面。”
李沫道:“我给你一个地址,到时你联系我。”
下了火车,侯沧海立刻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温度,赶紧将羽绒服脱掉。他到广州是临时起意,没有带行李,也没有更换稍薄一些的外套。在等出租车前,在车站附近的商店随意买了一件外套。车站附近外套质地不行,这件衣服临时救急,因此没有讲究质量和品质。
在等出租车时,他发现这边外国人挺多,有许多应该来自非洲。这是属于南国的氛围,在山南省会南州看不到这种景象。
出租车在车流中穿行,来到天河区中医院。
侯沧海以前与熊小梅谈恋爱时,与熊小梅寝室的女生都认识。虽然多年未见李沫,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站在门口的往日校友。
李沫也认出了从出租车走下来的侯沧海。侯沧海抱着羽绒服,穿了一件质地一般的外套,与大学时代相比,明显成熟和沧桑,也显得颇为潦倒。
“嘿,你好。好久不见了。”李沫客气地打招呼。
侯沧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我们是99年7月1日离校的,离校后就没有见过。你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以前那么苗条。”
李沫笑道:“我先带到你酒店,然后请你吃饭。这个酒店距离熊小梅的家很近,见面比较方便。”
上了车,李沫介绍道:“我们在天河公园附近找一家酒店,你先住下来,洗漱一下。”
侯沧海直截了当地道:“熊小梅是什么情况,如果真不方便,也可以不见面。”
李沫道:“你还是放心不下。”
侯沧海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谁都不能说放下就放下。”
李沫又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刚从一家房地产公司辞职,暂时没有事做。”侯沧海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望着南国街道以及来往人流。奋斗三年,他积累了还算不错的财富,手里还有一个小型房地产公司,以及可以大展拳脚的保健品事业,因此这次来广州心态平和,信心十足。
“打算在广州来做事吗?”
“不,特意看一看熊小梅。我的人脉全在山南,没有必要到广州。”
得知侯沧海没有留在广州的打算,李沫松了一口气。她将“落魄”的侯沧海带到一家快捷酒店,道:“这家酒店环境还不错,价格也便宜,我已经给你订了单人间。六点半钟,你到对面的餐馆来,我们一起吃饭。还有两个小时,你可以睡一觉。”
侯沧海是敏感的人,李沫的态度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情。但是既然来到广州,要尽最大可能与熊小梅见一面。他来到质量一般的快捷酒店,洗了澡,仰面躺在床上。
六点半,侯沧海准时来到餐厅。李沫已经在餐厅等着。她坐在靠近玻璃窗的位置。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邻近小区的大门。李沫皮肤微黑,身材格外苗条,与大学时代相比没有太多变化,包括平时为人处事的冷静态度。
“以前没有来过广州,我请你吃粤菜。粤菜的特点是清鲜嫩滑爽香,你尝一尝。”李沫坐在窗边,尽地主之谊。
侯沧海慢慢品尝粤菜,道:“确实不错。”
李沫道:“真不错。”
侯沧海道:“确实不错。”
两人说着不咸不谈的话,到了七点左右,李沫不停望着窗外。侯沧海明白是什么意思,也跟着望窗外。
几分钟后,熊小梅出现在小区处,手里提着一个装蔬菜的小篮子,脚步很快,往小区门口走。她肚子明显凸起,已经有了身孕。李沫道:“她怀孕四个月了。每天这个时候下班,顺便买点小菜回家。”
这时,一个男子从小区走出来。他很气恼的样子,指着熊小梅,不停地说话。熊小梅停下脚步,将菜蓝子放在地上,叉着腰,和这个男子说话。虽然透过落地玻璃,不能听清楚两人在说什么,可是从两人神情来看,肯定是有矛盾,在吵架。
侯沧海绷着脸,道:“怎么回事?”
李沫道:“不知道。他们两人平时关系还不错,今天这是意外。平时这个时间点,熊小梅准时下班回家。”
窗外,熊小梅用力说了两句,将菜篮子丢在地上,独自走进小区。那个男子猛踢了一脚菜篮子,新鲜蔬菜全部被踢了出来,几个西红柿在地上翻滚,一直滚在到了公路上,被经过的汽车压得粉碎。
李沫解释道:“夫妻之间,吵架难免的。”
“别说了。”侯沧海道用双手蒙住头,手肘撑在桌边。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眼里有泪光闪烁,道:“看到人,就行了。我去火车站,坐火车回南州。谢谢你,我的手机号码不会变,有事联系我。不要给熊小梅说我来过。”
说完之后,他独自走出餐厅。
此时,那个男子还在街边转来转去,很生气的模样。
李沫心情很糟糕,没有追赶侯沧海。她突然间捂住嘴巴,吃惊地望着窗外。
窗外,侯沧海大踏步走近那个男子,上前对准熊小梅丈夫的鼻梁猛击一拳,然后又用力猛踢其脚弯。侯沧海的打击十分沉重,受袭者完全没有对抗能力,直接被踢得跪在地上。
侯沧海抓住其衣领,将其拖了起来,用力从肩头摔了过去。
等到李沫惊慌失措地站起来之时,侯沧海已经离开现场,快步走向街道,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南国潮湿温暖的空气里有特别的悲伤气氛,侯沧海殴打那个人,心里格外难受,一边走,一边用手背抹眼泪。
被刀砍,被枪击,侯沧海没有掉泪。看着有身孕的熊小梅被人欺负,甚至不能算欺负,只是吵架,他仍然忍不住悲从心来,落了泪。可是,别人是夫妻,熊小梅又怀有身孕,他除了打黑拳,又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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