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这是侯沧海和张小兰事前商量好的策略。张小兰在座谈会初期还有表演的成分,说到后来,想起父亲的煤炭集团和自己的沧海集团在近期所遭遇到的打击,发自内心悲伤起来,语带哽咽,话语便愈发坚决。
参加座谈会的除了经销商以外,还有杨兵、江莉、宁礼群等业务骨干。
座谈会以后,沧海集团设立了一间专门接待“双退”的办公室,有六个省级经销商选择了双退。
双退以后,这些经销商集体来到岭东,找到王天东。
王天东的天乐保健液与沧兰万金产品一样在不断进行推出新产品,天乐纯净水系列几乎与沧兰纯净水系列同时推出,由于天乐系列产品缺少一个天天在耳边吵闹的“沧兰姐姐大讲堂”,销售体系也不如沧海集团销售体系强悍,所以在市场上完全被压制。
这一次发生在唐州的中毒事件与王天东完全没有关系,最终结果却完全有利于天乐集团,这让王天东笑歪了嘴。王天东的营销团队与沧海集团各级省代一直都有接触,耐心地寻找合作机会。之所以要与沧海集团省代联系,是因为沧海集团省代往往都是各省同类产品销售之王,能力很强。
部分省代出于留退路的考虑,在与沧海集团合作同时,也与天乐集团保持了联系。
唐州中毒案发生以后,天乐集团以前播下的种子开始发芽,再加上王天东给出看上去远比沧海集团优厚的条件,最终挖了六个省代到天乐集团。
挖到六个省代只是第一步,王天东将六个省代请到宾馆,细细商量如何能将二、三级经销团队一网打尽。
在沧海销售体系中,一级批发商同时又是物流商,负责仓储、资金和向终端供货,同时管理每个地区的二级批发商。这六个省代都有各自嫡系和心腹,也有非嫡系和心腹。非嫡系这一部分二级批发商完全可以继续与新省代合作,不一定会立马倒戈。
王天东与六个省代反复商量,主要商量两件事情,第一是给出什么条件,让二级经销商跳槽。条件给得太好,对以后正常时期的经营不利,条件给得一般,二级经销商不一定愿意跳槽;第二是新团队与天乐集团的老团队利益划分问题,这个问题相当令人头痛,商量不好,六个新挖来的省代不满意,老团队也会离心。
这两件事让王天东很头痛。
王天东的头痛是前进路上的麻烦,侯沧海也头痛,其头痛是如何防止企业落入深渊。
与六个省代断绝关系以后,张小兰成为沧兰万金救火队的大队长。在王天东与六个省代还在密谋时,沧海集团组建了六个小组在黑夜中奔赴战场。沧海销售模式比较强大的一点在于各省除了省代以后,还建有为经销商服务的省级分公司。省级分公司与一、二、三、四级经销商关系都很深,六个小组到达各省以后,便马不停蹄地与省级分公司一起争分夺秒地召开二级经销商会议。
原计划中,沧兰万金系列产品将在全国各省都建有分厂,至少要在位置居中的中心省建立分厂,靠近原材料所在地,靠近销售地,这样可以节约大量物流成本。各省工业园区得知沧海集团计划,纷纷向沧海集团发出邀请。沧海集团己有在七个中心省建立生产中心的计划,只不过突然而至的米国次贷引发的严重困难让建设计划停了下来。
侯沧海在江州坐镇指挥。
六个省代离开体系,将要花去一大笔现金。这些现金在危机来临之前不算什么,只能算是小钱,可是在此时,每一笔钱都对沧海集团性命相关。
黑河地产项目上,杨定和与江莉将三大建筑商邀请过来吃饭。吃饭时,杨定和讲明了当前遇到的困难,提出按生产进度应付的款项将压一压,请大家谅解。蒲小兵、朱永波和欧阳国文都与沧海集团有过一次愉快的合作经历,自然希望长久合作。
蒲小兵率先拍着胸膛道:“做生意,谁都有手头不方便的时候。我信得过侯总,放心吧。早一点完成一期,早一点预售,我们就能拿到钱。”
朱永波和欧阳国文也作了相同表态。
作为建筑商来说,他们联系着各类材料供应商。有的原材料得用现金支付才能买到,比如紧俏时期的商品混凝土。除了少数紧俏品种以外,多数原材料都可以拖欠。三个建筑商答应得如此爽快,除了想要与沧海集团这个大东家保持合作以外,也与能将资金压力往下传导有关系。
送走三个建筑商,杨定和与江莉谈起当前困境。杨定和叹息道:“侯子在这一次太谨慎了,内部集资完全没有问题,筹个几千万,应该能把眼前危机应付过去。”
江莉问道:“如果沧兰万金产品迟迟不能解决危机,资金链断掉,怎么办?”
杨定和道:“现金是企业的血脉,血脉断掉,企业就完了。在98年时候,基金会出事,我见过不少大老板什么都不要了,直接跑路,留下一幢幢烂尾楼。”
在江州最繁华的街道曾经有一幢烂尾楼,历经十年风雨不修,成为很多江州少年人的家乡记忆。很多小学生上学要经过一幢烂尾楼,初中,烂尾楼还在,高中,烂尾楼还在,等到大学放假回来,发现烂尾楼居然改建成商场,顿时怅然若失,仿佛生命中一段重要的记忆被抹去,纷纷感慨:“烂尾楼居然没有了,这还是我的家乡吗?”
杨定和与江莉一起来到侯沧海办公室,准备将商谈结果告诉侯沧海,在诸多压力之下,三个建筑商选择紧密合作,这是黑云压城时透过的几许光亮。
侯沧海愁容满面,看见杨定和与江莉进来也不起身,只是指了指椅子。
杨定和主动缓和气氛,道:“又遇到什么难事,好久没有见你这么为难了?”
侯沧海久久不语,过了半响,叹息道:“有人要致沧海集团于死地,岭西阳州又出事,有十几人喝了沧兰纯净水中毒,与唐州一模一样。在这个时候买沧兰纯净水的都是铁杆粉丝,如今要在想短时间挽回败局,难啊。”
江莉是第一次看见侯沧海出现了消极情绪。一直以来,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包括任巧逝去、包括身受重伤,侯沧海总是能很快抹掉脸上的汗水和血水,挽起袖子,挺直腰身,带领大家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走向胜利和辉煌。
这一次,她在侯沧海脸上看到一丝消极情绪。
但是,消极情绪很快就被隐藏,侯沧海用手锤了一下桌子,道:“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肯定想得到办法。”
此时,岭东金地开始逆势起飞,一连串小阳线,总体有了百分之十二的涨幅。侯沧海生出了将股票卖掉套现的短暂念头。他随即恶狠狠地将这个念头摁死,在沧兰万金中毒事件没有彻底解决之前,就算多出三千万,也不能解决危局。这三千万要么在关键时候起到稻草作用,或者要赚得更多。
江莉问道:“前一次海强市长过来调研,各部门提了些政策,能不能落实?”
侯沧海苦笑道:“海强市长是帮我们树形象,给经销商信心,实际作用不大。我们是私企,财政资金不可能支持我们,没有把财政的钱支持私企的理由。若真是这样做了,以后倒查起来,这是违法行为,相关责任人要负法律责任。现在让我们缓交一些建设费用没有实质意义,我们缺的是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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