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情形之下造成这种不可爱的性格呢?我想一切是由女人的天性开始。
原始的母性社会中,女人已经不断地主使男人的命运。再进化,也改变不了,就像蝎子一定要叮死人一样,不管男人对她们多好。
精力是一点一滴凝成的。女人的忍耐力特强,她们不停斗争,不放过一分一秒,所受的委屈,变成最大的武器。男人一同情,她们就打蛇随棍上算计得到赔偿,做的分外要求。男人也答应了。
唠唠叨叨的死缠烂打也是她们的刀剑,在男人精疲力尽时,她们养足精神,向你疲劳轰炸,到最后,男人总得投降。不是怕,是烦。
儿女是囊中物,成为女人的管治区,不听话就不得好受。渐渐地,儿女只有等到思春期,才爆发出一场不可收拾的叛逆。在这之前,只是小奴隶。
好了,女人已经统治丫她们的小小王国,非向外扩充不可,儿女的同学,看不顺眼的即刻下令绝交。丈夫的亲朋戚友,对她们略有不敬,就是死敌,一个个消灭。
消灭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不停地说对方的坏话,这个人的衣服多无品位,这个人对他的太太不好,我怎么知道?是她太太亲口对我说的呀,这个人一一
今天听一回,明天听两次,久而久之。唉,这个老友,也的确不长进,对我也没有对他好。我太太说得一点都不错:你请客时,有没有看过他争着付钱?男人是单纯的,很容易中毒。
孤立是最好的办法。丈夫和儿女没有了外间接触,当然要靠剩下的我。女人那么计划。
打起战来,女人的兵法比孙子还要厉害,到最后,她们以为已经统治了天下。
如果这个时候你遇到她们,只有以笑脸对之,但你一转身,她们在床上问丈夫,这个人有什么目的。
千万别得罪这个时候的上司太太,她们的想象力足以毁灭你的前途,最后防守线只有一条,那就是尽量避开。
但是避开也要避得很有技巧,不然一被觉察,便引起她们来分析你是敌是友的兴趣,友情,在她们的字典中已不存在。
她们会叫丈夫再请你到家里吃饭,或者组织外游让你参加,也许会吩咐一点有关她们的事给你去做。你的一举一动被放在显微镜中,行差踏错,即判死刑。遇到这种情形,避也避不了,只有怨八字和她们相冲,快点转工换职吧。
这一类的女人有一个敌人,她们的女儿见惯母亲的行为,必受影响,到最后由她们来欺负老娘。不过最致命的还是她们自己,她们寂寞。
在我的一生,碰到这类女人颇多,战役重复又重复,又悟出了一套对付她们的兵法来。
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是完美的报复。别以为男人不会造谣,说起女人的坏话,能力不差,?舀滔不绝的诽谤,发表在文字上,又能生财,何乐不为?
"难道每一个女人都一样的吗?"女友问,"那我应该警惕警惕,老了之后才不像巫婆。"
"当然有例外的。"我说,"你就是例外。"
骂女人的文章,有一条黄金规律,那就是一定要说有例外。女人听了,都以为自己是例外,不然会群起来围剿你,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女人,好太太,好母亲,还是有的。这是上帝赐给的,让她们少了一条筋,这些女人永远往好的方面去想,也很容易满足,一直嘻嘻哈哈,她们已经不是女人,变成男人,没有了尾巴中的毒素。
丑人多作怪,死八婆个性的女人还是不少,她们非常可怕。但是最最可怕的,并不是女人,而是像女人的男人,说起话来只见下边牙齿的居多。骂女人的另一条黄金规律,就是先骂男人。
翻车记
我在十八岁那年考到驾驶执照,第二天就把车子给撞扁了。
那是我姐姐买的一辆一九五五年的奧士汀二手车,篮绿颜色,现在想起来这车设计极有毛病,它的车身很高,四轮狭窄吃不到地面,非常容易翻侧,但这都是藉口,问题出在我只上了十几小时驾驶课,根本没有经验。
约了好友黄树琛,我们两人都是摄影发烧友,一起到英军战亡纪念碑去拍照,初学者对几何形的构图特別感兴趣,那排排整齐的坟墓,阳光照下,是最好的对象。
这条大路直通马来亚柔佛、为什么不顺道去一趟?那处榴莲便宜,买几个回来吃吃也好。女同学听说有私家车坐,都争着参加,挑了三个样子好一点的,就上路。
马来人的榴莲,不要本钱。他们一早到林子里拾了拾,放在两个大竹箩里,弄根扁担就挑出城摆在路旁卖,生意好即收档,晚上到游乐场跳"弄影。"这是马来社交舞,男女双方把腰摇呀摇,手摆摆姿式,互不接触,随着单调的节奏起舞。一块钱买四张票,交给舞女,跳将起来,不亦乐乎,要是没有人买榴莲?自己吃呀。
"全部要了怎么算?"我问小販。
"四毛钱一斤。"他说。在新加坡,榴莲以斤计算。
堆满车子的后厢。这时另一个小贩出现:"两毛一个。"
那三个女的说买去送亲戚也好,再向他要了,装不下,就放在后座,我和树琛坐前面,开车回家。
一路上女的唱黄梅调,又有的唱《刘三姐》、《五朵金花》。树琛和我则唱《学生王子》里的《喝!喝!喝》、哎海德堡的夏天》等等,扮男高音,唱得走调。
肚子太饱,柔佛那顿午饭吃的尽是螃蟹,那里的又便宜又多花样,清蒸、盐燭、炒咖喱、炒酸甜酱,每一碟都是肥肉蟹和膏蟹,饭气攻心,昏昏欲睡。
直路上,为显威风。愈开愈快。
忽然,前面有块急转弯的牌子,看见时已经迟了,现在的话也许会进高波档松缓速度,当年只反应性踩煞车,囁一啤胎和道路磨擦的声音兼有树胶烧焦的臭味,整辆车子凌空飞起。
眼中路斜了,又见天空在脚下,转了又转,转了又转。女孩子们的尖叫,跟着看到榴莲腾突飞着。糟了,坚硬的刺插进她们头上怎么办?非娶她们不可。穿红袍的新娘子头布掀起,是个大花脸!
"砰砰"一声,挡风玻璃变成数千块的碎片,当年还没发明合胶的,其中一块直飞黄树琛的眼睛,他依本能把头一歪,四块玻璃擦靠眼角而过。停住吧!停住吧!一刹那的事,又有如一世那么长!终于,一切忽然静止。
车子两边都凹了进去,门打不开。只有从破裂的挡风玻璃处爬了出来。
"有没有事?有没有事?"大声问女孩子,我们一个个把她们拉出来,已经吓得不会哭泣。
奇迹性的,大家都没受伤。树琛觉得湿湿地,用手一摸,看见眼角处淌出血来,女孩子争着用手帕为他止血,他用手把她们推开。
天气热,血很快凝固,附近没公众电话,不知怎么求救,只有坐在路旁,等车子经过。
无聊起来,这种机会不可多得,非拍几张照片不可,树琛拿了莱卡,我用的是父亲的rollifoex双镜头盒子相机,把撞坏的车子记录下来。
"不够戏剧性!"树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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