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赵普一本正经的样子,“王爷是皇上的亲兄弟,即使这种玩笑出自王爷之口,皇上也不会把王爷怎么样的!皇上可以不念君臣之谊,但总要记念兄弟之情吧?”
“何来的兄弟之情哦!”赵光义的声音倏地低了下去,差不多低到了连赵普也难以听清的程度。“如果真有兄弟之情,他就不会以冠冕堂皇的借口把小周后从这里弄走了……”
赵普看来真的没有听清:“王爷,你在自语什么?”
赵光义慌忙道:“没什么……我是在说,有些玩笑是不能随便开的……”
“王爷说的是。”赵普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如果随便乱开玩笑,那是有杀身之祸的。不过,我刚才也是被迫无奈才胡乱开玩笑的。王爷想想看:小周后既已被皇上从这里带走,那王爷也只有成为皇上才有可能把小周后重新带到这里来……”
“好了,赵兄!”赵光义不仅压低了嗓子,还朝四周瞅了瞅。“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不再去想什么小周后了,你也别再为我出这种馊主意了!”
赵普所言,仅仅是“馊主意”三个字就可以了得?反正,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赵光义和赵普的话题虽然转移了,但二人却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特别是赵光义,明显的是在思索着什么。而赵普又似乎知道赵光义的所思,因为赵普曾偷偷地笑了一回。如果赵光义得以看见的话,便会发觉,赵普的偷笑是大有深意的。
令赵光义颇为意外的是,赵普第二天便要返回孟州。赵光义不解地问道:“赵兄匆匆而来,为何又要匆匆而去?”
赵普的解释是:只因思念赵光义才匆匆来到汴梁,既已见过赵光义,那就没有必要再留在汴梁了,不然,让皇上知道,恐又会生新的事端。
赵普还这么对赵光义言道:“不瞒王爷,我被贬孟州之后,变得有些胆小了,不敢再惹皇上生气了……”
但赵光义执意挽留,说是要尽地主之谊好好地款待赵普一番。赵光义还道:“即是皇上知道你回京,又有何干?你现在毕竟还是节度使,又兼着检校太尉衔,虽然皇上未召你返京,但你总有回京看看的自由吧?”
似乎是盛情难却,赵普最终同意再留下三天。不过赵普提出了二个条件:一、他就呆在晋王府,别处哪儿也不去;二、尽可能地不要让皇上知道,也不要让其他朝臣知道。赵光义自然一一答应。
而实际上,赵普根本就不想离开晋王府。他回汴梁的目的,就是要对赵光义进行试探。现在,在赵普看来,试探已基本上有眉目了。既如此,他就更应该留在晋王府对赵光义做进一步的观察了。他说要马上返回孟州,其实同样是试探。换句话说,如果赵光义不对他挽留或者挽留得不够热情,那赵普恐就有些心灰意冷了。
当然,赵普是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赵光义的。他只这样对赵光义言道:“王爷既如此挽留,那赵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也不瞒王爷,自被贬孟州之后,我就无心喝酒了,更无心去寻花问柳,连那洛阳私宅,虽距孟州不远,我也很少涉足……”
赵光义马上道:“赵兄放心!我这里虽没有小周后那样的女人,但美女多得是,美酒更多得是,只要赵兄愿意:美酒尽你喝,美女任你玩,保证让赵兄你玩痛快!”
赵光义这么说话是不是有点过分?如果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要知道,赵光义并非什么愚蠢之辈,如果他明知道此言过分还故意这么说,那就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了。但不知,赵光义的考虑和赵普的考虑是否接轨?
赵普就这么留在了晋王府,赵光义也没有失言:赵普的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一眼看上去,乐呵呵的赵普真有点乐不思蜀的模样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仿佛转眼间,三天就过去了。赵普应该回孟州了。但赵普没有走,因为朝中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情的发生,使得赵普对自己未来计划的实现更加充满信心。
发生了什么事?赵匡胤面谕朝臣:他准备将大宋都城迁至洛阳,着文武百官详加考虑迁都事宜。
一开始,赵光义对赵匡胤准备迁都还是蛮高兴的。他回府对赵普言道:“如果迁都洛阳,我与赵兄离得就比较近了,彼此也就可以常来常往了!”
赵普却渐渐地锁紧了眉头,然后问道:“王爷,你可知皇上为何要迁都?”
赵光义回道:“皇上说了,他诞生在洛阳,所以要把都城迁回到洛阳去。”
赵普缓缓地摇了摇头,但一时没有开口。赵光义犯起了疑惑:“赵兄,你……何故摇头?”
赵普开口了:“王爷,有些话赵某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光义催道:“你就快讲吧!当着我的面,你还有什么话不能讲?”
赵普点了点头:“王爷,在普看来,皇上要把都城迁到洛阳去,其原因并非洛阳是皇上的诞生地,而是皇上已经对王爷不信任了!”
赵光义一惊:“赵兄,你不是又在说玩笑话吧?”
赵普绷着脸皮反问道:“王爷,你看普像是在说玩笑话吗?”
赵光义真的对着赵普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言道:“赵兄,你能不能……把话讲清楚点?”
赵普侃侃而谈道:“王爷,放眼大宋天下,除了当今皇上之外,王爷就是最有权势之人。王爷何来这么大的权势?仅仅是因为王爷乃大宋的皇弟吗?大宋还有一位皇弟,大宋还有两位皇子,他们的权势为何就不能与王爷比肩?所以,普以为,王爷之所以会有莫大的权势,真正的原因,是因为王爷已在汴梁经营多年,汴梁内外,上自朝中大臣,下到百姓仆役,谁不熟悉王爷的尊面?谁敢不听王爷的号令?整个汴梁,几近于偌大的晋王府了。在普的眼里,汴梁就是王爷的地盘,就是王爷的家!如果把汴梁比作是一座大山,那王爷就是山中的猛虎!如果把汴梁比作是那条黄河,那王爷就是河里的蛟龙(请注意,赵普在这里很自然地用了一个“龙”字;尽管是“蛟龙”)!可是,王爷想想看,如果大宋都城真的搬到了洛阳,那山中的猛虎又会是谁?河里的蛟龙还会是王爷吗?是故,窃以为,皇上准备迁都,实乃对王爷失去了信任,至少,皇上没有过去那般对王爷备加信任了!”
撇开赵匡胤是否真的不再信任赵光义不说,就赵普这一番话本身而言,不仅听来颇有道理,而且很能打动赵光义的心。试想想,如果汴梁真如赵普所言是赵光义的地盘、是赵光义的家,那么,洛阳就是那位洛阳令的地盘、是洛阳令的家了。洛阳令还并非寻常之人,乃赵德昭的岳父、赵匡胤的亲家,论身份地位,似乎并不比赵光义逊色。赵光义在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家里尽可以呼风唤雨,可一旦到了洛阳令的地盘、洛阳令的家里,那风雨还可以听任赵光义的呼唤吗?更何况,赵光义与洛阳令一向貌合神离,如果大宋都城真的变成了洛阳,恐赵光义就难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说不定,赵光义还会处于一种寄人篱下的尴尬境地。大宋皇弟赵光义,如何甘心寄人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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