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祸不单行。这场烂事过去没几天,改造项目中的拆房工程又出了问题。有关部门来抽查,发现该项目中的两栋拆迁楼手续还没办齐全,缺一个证,而工地竟然已破土动工。这时楼己起到第二层,而工程中所使用的钢筋和水泥型号均没达到国家规定的质量标准。有关部门立即问责开发商,限令停工整改,勒令两栋用材不达标的楼全部推倒,等手续齐全后再考虑重建。
赵斯文如当头挨了一棒,终日惶惶不安,“怎么这么倒霉?听说这次抽查是电脑抽号,怎么一抽就抽到我们了?”
“抽你奶奶个屁!”唐实诚跳着脚,疯子一样狂骂,“这是整人!整老子!”
“你得罪什么人了吗?”赵斯文小心地问。
“得罪你奶奶个蛋!”唐实诚指着赵斯文的鼻子,“老子正要问系呢,是不是你得罪人了?”
赵斯文云里雾里的。一个工程往往牵扯到多方的利益。各路神仙他该拜的拜,该喂的喂,方方面面的关系早已打点过。他一时理不出头绪,想不清是得罪了什么人。赵斯文疯了似的,三番五次求见张广运,将他当成救命稻草,试图力挽狂澜。然而张广运不仅不见,连电话都不接,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赵斯文尚未找到问题症结,只觉着墙倒众人推,连张广运都要落井下石。他反复恳请韩书来帮忙疏通。韩书来被烦得不行,便赴了赵斯文的饭局。
韩书来走进饭店包间,赵斯文连忙殷勤相迎。韩书来却一脸生硬,屁股都没沾凳子,一直站着。他以严厉的口气指责道:“你们这帮人,还有没有良心?还有没有人性?村民让出祖辈相传的宅子,让你们建楼,给你们提供赚钱的机会,你们却拿不达标的水泥钢筋糊弄村民!你以为几百号的村民就那么好蒙?”
“是,都是我们的错。”赵斯文一脸诚恳,一边认错,一边上前拉住韩书来的胳膊,亲热地劝坐,“韩哥,您先坐,咱哥俩坐下来边吃边说。”
韩书来一把甩开赵斯文的手,扫了一眼桌上的珍馐佳肴,“一屁股屎还没擦干净,哪还有心情坐这山吃海喝?赵斯文,我看你的良心叫狗吃了!村民原来家家户户住小院,你们却要弄成三四十层的鸽子笼,你拿村民当人待了吗?就算他妈的让人住鸟笼,也得给弄结实一点,也不能这么糊弄事儿!
村民的命就不是命?砸死了不也得赔钱?”
赵斯文一脸沮丧,“这不请您来给支支招儿,看怎么样可以把危机应对过去。”
“支招?就一个字——拆!”韩书来黑着一张脸,“要等到将来造成重大事故,那就不单单是拆这么简单了!你他妈的到时候挣一堆钱拿到大牢里去花?赵斯文,你不好好做人倒也罢了,没人管得着你。不过,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分上,送你一句话,就算做流氓,也要有个底线!”
韩书来痛快地甩出这些话,拂袖而去。
赵斯文像落水狗一样颓丧地跌坐在椅子里。
眼看赵斯文黔驴技穷,唐实诚岂能坐以待毙。他托人找关系,四处活动。正求爷爷告奶奶之际,韩书来突然秘密约见唐实诫。唐实诚觉得意外。
秘书算不得官儿,可他是张广运的人,如同老张的耳目手足,一举一动都有可能代表张广运的意思。唐实诚知道张广运一向为人清高,不是有钱就可以搞定的主。见人家主动约自己,唐实诚受宠若惊,急忙赴约。
见面地点是韩书来定的,是一个相当隐蔽的茶楼单间。韩书来一身休闲打扮,脸上却没一丝休闲的表情。他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话语简洁,“唐老板,我来告诉你,不要再到处找人活动了。解决危机只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在你手上。”
唐实诚一愣,咽了一口唾沫,“此话怎讲?”
“你手下有个小分包商叫赵斯文,叫他滚蛋,让他破产。”
“小赵?他?”唐实诚喉结滚动,“他是有过错,不过,罪不至死吧?”
“要么你和他一起破产。”韩书来冷冰冰地扔给他一句话。
唐实诚被刺到疼处,立即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
韩书来起身欲离开。唐实诚又道:“韩先生,这……这……是老板的意思吗?”
“谁的意思就甭管了,刚才的话你听明白就可以了。”
韩书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唐实诚蓦地明白了灾难的根源。
当天下午,赵斯文被唐实诚打电话叫到公司。
赵斯文一踏进唐实诚的办公室,立即有人上前递给他一份文件,指着末尾的签名处让他签名。赵斯文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深知落笔便要承担法律责任,名字怎能随便签?他坚决拒绝,同时拿起文件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解约合同。解约的原因是,赵斯文公司由于在双方的合作过程中,给唐实诚公司带来了重大损失,因此需要另签合同,解除之前的合同。
赵斯文气得要发疯,三下两下撕碎了合同,大叫道:“老唐,这是人干的事吗?兄弟困难的时候你不拉一把,反而过河拆桥、落井下石,往死里踩,就不怕半夜做噩梦吗?”
唐实诚坐在宽大的办公台后,向两个手下挥了挥手。两个手下随即退出了办公室。唐实诚冷冷地望着赵斯文,“你别给我大声嚷,你嚷得过待杀的猪吗?做房地产之前我杀猪无数,天天听猪惨叫但从不做噩梦。我好端端的工程交给你,你不给我好好干,力贪小利弄些花花事把我往死里坑。这样的合作如果还能继续下去,是不是说明你把我当猪了?”
“老唐,咱说话得凭良心。我什么时候坑过你?咱俩的利益是一致的,坑你不就等于坑我自己吗?我是猪啊?”
“你以为你不是猪?”唐实诚轻蔑地瞅了赵斯文一眼,“你要是还有点人脑子,至于把好端端的工程弄瘫痪了?”
“老唐,你心跟明镜似的。哪个事情你不点头我能做主?工程用的那些材料不都是经过你认可的吗?现在出了事,你不能把责任往我身上一推,自己抹得干干净净……”
唐实诚厉声打断赵斯文,“哪个不利于工程的事情是我点头同意的?关于建筑用材的事情,哪个单子不是你赵斯文白纸黑字签下来的?我倒了血霉认栽认赔,不送你坐牢就算给你面子了。你不感激就罢了,还要血口喷人不成?”
赵斯文见事情已不可扭转,便道:“成,我可以退出。但你得让我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唐实诚也缓和了语气,“你问我也没用,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了。主要原因你还得从自己身上找。我只能说,咱们走到一起都是为求财的。现在你把财神爷给得罪了,但我得罪不起。我还要活命,你也得理解是不?”
赵斯文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理解你,可你也得让我活命啊。你不能一纸解约书就把我给踢出去啊。我身家性命全都押在了这项目上。让我走可以,账目得算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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