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婉萍生气了,“孩子不愿上学,最应该反省的就是你们做家长的,她为什么不愿上学?似前这样吗?还不都是你们一家人闹的?仅仅调个座位,好家伙,你们姓赵的一家子,每个人都出动,一趟一趟跑我办公室,指手画脚,说东说西,干扰我正常工作,强迫我拿购物卡去做交易。我告诉你赵斯文,学校是育人成才的地方,是一块净土,不该被污染!老师如何教育孩子,如何关爱学生,不应该跟金钱挂钩!否则还谈何教育?孩子还如何健康成长?”
赵斯文头大了,“这些大道理你别跟我讲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别拿这些道理来说事,不管怎么说你对待橙橙的方式是不对的,你……”
黄婉萍厉声打断他,“你认为我的教育方式有问题,你可以自己去教啊!如果家长和老师之间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剩下的全是偏见和猜疑,这师生还怎么相处?你们一家人不反思反恩自己的言行,是不是给孩子树立了良好的榜样?这么小的孩子不多跟她讲讲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不从小培养她吃苦耐劳的品质,反而误导她学什么投机取巧,通过送红包来获取特殊照顾,把师生之间的感情庸俗化,你们的做法正确吗?见得了阳光吗?这就是你们赵家的行事习惯吗?”
黄婉萍噼里啪啦地训完,抬腿噔噔噔地离去。
赵斯文站在僻静的小道上,大脑嗡嗡直响,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猛劲踹一脚路边的垃圾箱,一头钻进汽车,砰地拉上车门。
13
确实没办法沟通了。
沟通是两个人的事。一厢情愿的结果只能是没有结果。
事情远比想象的复杂。赵斯文感到空前棘手。现在己非单纯的座位问题,而是一个七岁孩子,入小学才一个学期的孩子,被搞得压力重重、精神压抑的问题。
按这所学校的惯例,橙橙还需要在黄婉萍负责的这个班里念五年半,也就是长达十一个学期的时间。孩子一天天长大,在教育问题上,家长做不到的地方,不得不求助于老师的地方,该怎么办?如果橙橙功课跟不上,需要老师开小灶时该怎么办?还有,虽然是小学,但这竞赛那竞赛,如果能拿奖,将来的、中考、高考都是可以加分的,加的那几分含金量是相当高的,那几分有和没有,对于孩子未来的前程命运,或许起着决定性作用,当家长需要老师在这些事情上做文章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孩子进小学的事,是紫月父亲一手操办的。因为不是普通小学,是重点,所以孩子进去不那么顺理成章,着实费了不少周折,动用了很多资源。
办进去后,一家子都松了一口气,都觉得很幸运。进了重点校,班主任不是你可以随便选择的,所以进校前没有人主动去了解橙橙的班主任究竟是哪位。当孩子正式入学后,有一天赵斯文突然知道班主任竟是黄婉萍时,才明白什么叫冤家路窄,但已经别无选择。
起初,赵斯文并没有想到即将要面临的种种矛盾。他没想到,多年前的恩怨不但没有被时间冲淡,反而殃及了下一代。现在看来,座位问题不过是一根导火索,黄婉萍心中的积怨还是不可避免地爆发了,火烧到了无辜的孩子身上。这让赵斯文在对妻女产生内疚心理的同时,也对黄婉萍发泄私愤的恶行感到恼怒不已。
赵斯文在床头靠着,闭着眼睛。
房间门被推开。紫月走进来,影子一样立在床前,纤长的手指在他脑袋上方划出一道弧线,赵斯文蒙在脸上的柔软毛毯被无声揭去。仿佛揭去包裹着他的一层皮,让本欲隐藏的他暴露在妻子的视线中。
“睡得着吗?”她脸上有一缕忧虑。紫月有忧虑的时候,不管是不是老公造成的,首先都要找老公说说,或许这是她释放压力的一种方式。
这种行为,有时候被他视之为撒娇,让他感受到一种小女人的依赖和可爱;有时候则让他觉得有压力,无限麻烦,这要视他的心情而定,比如今天,他就觉得她好烦,要命地烦。
“忙了一天,累,让我休息一会儿。”赵斯文眼睛都没睁,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橙橙现在最怕的就是上学,每天早上都是我求着她去学校,橙橙会不会有逆反心理?这种心理状态到了学校能安心学习吗?再这么下去,还不弄出心理疾病?多亏还小,要是再大点,有思想了,会不会偷偷逃课?你说怎么办吧?”她没太注意他的情绪,忍不住絮叨。
平常,她不是一个爱絮叨的女人。爱思考,爱安静,这是她的特点。可一轮到孩子的事,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和家长里短、俗不可耐的街坊女人一样嘴碎。
“我这不正在想法子吗?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他烦躁地将脑袋歪向一边。
“你信誓旦旦地要解决这个事情,你和黄老师沟通了吗?有眉目吗?”
赵斯文睁开双眼,腾地坐起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转学,换个新环境。”
“转学?”紫月差点跳起来,“凭什么?老师虐待孩子,凭什么走的是我们,不是虐待学生的老师?还有没有道理可讲?”
“别乱讲话,虐待孩子,有证据吗?拿不出证据,上哪儿去讲道理?每次和老师沟通,人家都头头是道,我们哑口无言,你不是没有领教过。”
“转学是那么容易的?你以为像说句话那么轻松?转哪儿?从重点转到普通?不知道的人会不会以为我们夫妻俩脑袋出了问题?”
“我了解过了,重点小学又不是只有这一家,还能一棵树上吊死了?”
“为什么?发生这一系列问题究竟是因为什么?孩子遭受伤害,我们还一声不吭稀里糊涂地夹着尾巴逃跑,为什么啊?”
“别一天到晚为什么为什么,有些事情它就没有为什么,林子太大了什么鸟都有,你根本不知道什么鸟爱吃什么鸟爱叫,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你非要做那个无用功干吗?”
“可我总得明白因为什么原因吧?走,可以,不能莫名其妙!得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说透了,说不明白我逃到哪儿心里都结着一个疙瘩!。
“做事要挑重点,不要本末倒置,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给孩子创造一个光明和谐的学习环境,纠缠那些搞不明白的枝枝节节有意义吗?孩子在这个学校受压抑,心情不愉快,与老师没有建立好关系,这个原因还不够充分吗?”
“我真是百思不解啊,孩子一直好好的、乖乖的,我们一直很敬重老师,处处小心翼翼,为什么就是搞不好关系?这个关系怎么这么难搞?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粤”
“人家不喜欢你孩子,这没有什么复杂的,也不需探根溯源追究什么原因,就像你不喜欢邻居家的小狗,小狗有错吗?”
很少吵架的一对夫妻,吵了一架。
第二天早上冷静下来,赵斯文主动求和。他打开手提电脑,搜出一个网页,将一个帖子指给紫月看。这是橙橙就读小学的网站主页,在家长论坛里,紫月看到一个家长控诉黄婉萍的帖子。那名家长说,自己八岁的孩子只因上课时和邻桌小声说了一句话,就被黄婉萍罚站面壁三个小时,之后孩子得了厌学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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