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誉、家庭、事业,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赵斯文心烦意乱,头昏脑涨。他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关键时候千万不能崩溃。他数次想拨打黄婉萍的电话问问情况,可每每又断了这个念头。黄家刚刚出事,黄婉萍周围必定少不了围着一群亲戚朋友或者同事邻居。她接电话方便吗?如果被人知道他曾给她打过电话,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不打自招?赵斯文不敢打这个电话。他不仅不敢打,还将手机上存的黄婉萍的电话号码,毫不犹豫地删除了。
灾祸!灾祸啊!不,灾难!空前绝后的灾难!一失足成千古恨,赵斯文肠子都悔青了!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啪啪地掮自己耳光,恨不能拿脑袋往墙上撞。他在心里不停地质问自己:自己这是喝了什么迷魂汤?为什么要干那个糊涂事啊!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打死也不能那么干啊!根本就不该单独走进那个门!
在静观其变的过程中,赵斯文的心被从未有过的懊悔塞满。如果没有主动闯到她家,如果没有在贪婪之心的驱使下冲动地发生苟且之事,如果只是怀着一颗父亲的心,为了谈孩子的事……太多的如果,让赵斯文悔恨不已。
可是,现实中没有如果。
上班的时候,紫月加紧处理了手头的工作,忙里偷闲地从杂志社溜出来,约女友商隐隐一起去了一趟海信广场。商隐隐原是紫月杂志社的同事,因为她的公婆在乡下,而她又不愿接公婆来照料孩子,所以婚后便一咬牙辞职做起了全职主妇。她的老公在一家公募基金单位做基金经理,在奖金较差的年景差不多也要挣个百十来万,瞧不上她在杂志社挣的这几个零花钱。商隐隐不上班已右很多年了,但与紫月的交往从没中断过,她看到紫月为给老师选购礼物而烦心,就愈发庆幸她的儿子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的老师。
“她称学生为宝贝儿,坚决不收家长一分钱的礼品,不办补习班,每堂课都讲得满满的。学生课堂上没听懂的、学不会的,只要课外问她,她就安排课余时间单独讲,不收一分钱补课费。我儿子进小学这两年,几乎每天放学都把他班主任挂在嘴上,一天到晚谈的都是班主任,喜欢班主任超过喜欢我。我都吃醋了……”
紫月不由暗自感叹,都说世风日下、道德滑坡,可好老师还是有的。只是自家的橙橙没有这份幸运而已。
两个人在商场逛了一个小时。潜意识里严重鄙视给老师送礼的紫月,不得不向现实妥协。她精心选了两份礼品:一套雅诗兰黛的顶级补水护肤品,适用于三十岁左右的中性肤质——她曾近距离地观察过黄婉萍的皮肤;一款夏奈尔最新款软皮手袋,黑色、不张扬、做工精致——相信审美正常的女性都会难以抗拒它的魅力和诱惑。刷卡的时候,紫月眉头都没皱一下。为女儿花钱,比花在自己身上更痛快。婆婆说得好,要想表示其诚心,不下血本不成,只有你用了心,才能换来对方的心。
商隐隐对她的做法也给予了高度肯定,“这就对了。遇到这样的老师,你只有认了。既然要出手,那就狠一点,一次性打趴下,不要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
但是令紫月没有想到的是,精心选购的礼品竟然没能派上用场。傍晚,从学校接橙橙网家的路上,橙橙忽然说:“妈妈,你和爸爸晚上不要去黄老师家了吧。”
“为什么呀?”紫月不解。
“黄老师家里出事了。”
“什么事?”
“她老公昨天晚上跳楼死了。”
“什么?听谁说的?”紫月一惊。
“同学们说的,全校都知道了。”
“为什么?为什么跳楼?”
“我不知道呀。”橙橙摇摇头,一脸茫然。
“黄老师呢?”
“今天没来学校,听说给警察叫走了。校长给我们派了一个代理班主任,说暂时项替黄老师的工作。”
这个意外的消息,仿佛在赵家丢下了一个炸雷。
赵洪波和郑绪芳惊得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赵斯文得知许运东死了,如同心脏中弹一般,原本忐忑的心,直接掉进了深渊。
任何的侥幸都不存在了,他的脸色自得吓人。幸好在晚餐桌上,有灯光给他做掩饰,又有感冒给他打掩护,所以没人注意到他顷刻问脸色的变化。看到他浑身无力、头昏脑涨的样子,郑绪芳确认儿子得了病毒性感冒,便伸手摸他的额头,看看他发不发烧。赵斯文神情涣散地摇摇头,推开母亲的手。郑绪芳叮嘱紫月,再观察一两天,不行赶紧送医院打吊瓶。这次的春季流感来势凶猛,报纸上已经报道了不少患者因耽误治疗弄出并发症的消息。
只有赵雯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什么跳楼啊、死人啊,对她来讲就像看电视新闻,一点不当回事,甚至还让她松了一口气,“嫂子,每件事都会有正反两面。对我们家来说,这不是什么坏消息。班主任换了,你和哥不就不用为难了吗?你不是正愁那变态的、折磨橙橙的黄老师素质不高、不好伺候吗?这下好了,你就不用搭理她了。咱们从头开始,和新班主任建立好关系,一切OK!”
紫月瞪了一眼小姑子,“你就没有一点同情心?”
赵雯丽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早就听说黄婉萍的男人身为国家公务员,却不务正业,私底下干那个高利贷的勾当,谁知道他这是要逃避什么啊?”
赵雯丽说的是实话,可是,紫月并没有因此感到一丝轻松。毕竟,这世上从此多了一个无辜出寡妇。此时此刻,黄婉萍的心情将是多么凄凉、多么无助?赵洪波和郑绪芳也跟紫月的心情一样。几个人感叹人生的无奈、世事的无常,唏嘘了一阵,也就过去了。
赵斯文却在半夜被噩梦惊醒。
他梦见河边的土坡上,突然冒出一个个圆圆的洞口。瞬间,每一个洞口都钻出了许许多多花花绿绿的蛇脑袋。赵斯文站在土坡下面,想上土坡,却见一条条花花绿绿的蛇昂着脑袋、吐着芯子,朝他快速游移过来。他抓起一把刀,没命地砍了起来。有些蛇被砍掉了脑袋,有些蛇却缠到了他身上。顿时,冰凉滑腻、毛骨悚然的感觉传遍了他全身。
万籁俱寂,紫月和橙橙睡得正香。赵斯文在卧室的床上猛地坐了起来,身上大汗淋漓,或许是动作幅度过大,隔壁的紫月被惊醒了。她没拧亮床头的台灯,摸黑下床,来到隔壁卧室。她担心赵斯文的感冒加重,“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赵斯文重又躺下。
紫月拧开床头的台灯,一眼瞥见丈夫惊恐万分的表情,吓了一跳,“斯文,你到底怎么了?做什么噩梦了?”
“梦见蛇了。”
“蛇?蛇把你怎么样了?”
“我把蛇砍死了。”
“哦。”紫月转身走进卫生生间,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条热毛巾。
紫月给他擦汗。脸、脖颈、肩、肚皮,一处处仔细地擦干净,像伺候一个小孩子。擦完了,紫月将毛巾送回卫生间,从衣橱里取了一件干爽的睡衣让他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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