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斯文,昧着良心说话的是你!你为企业付出那是你的职责!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做分内的事情不应该吗?爸爸一向洞察秋毫、奖罚分明,创下利润的时候你没拿到过丰厚的酬劳吗?就算你曾经为企业付出不少心血,可这能成为你贪污犯罪挪用资金,陷企业于水深火热的理由吗?这么干你对得起谁啊?”
“够了!既然连你都不跟我一条心了,我也不愿老黄牛一样扛下去了!
像驴拉磨一样为你们企业苦干这么多年,也该让我休息一下了!爸看谁顺眼就让谁干吧!我受够了,真够了!”
得知儿子再次闯下大祸,赵家父母瞠目结舌。赵洪波二话不说,打电话责令儿子赶快滚回家。赵斯文磨蹭着进了家门。赵洪波抓起扫把劈头就朝儿子打了过去,“孽子!孽障!浑蛋!气死我了!你怎么连紫月的父亲都要坑啊?那可是你老丈人啊!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赵洪波当兵出身,自小儿子做错了事,他的教育方式只有两个字:拳头。
就连什么事都要千方百计袒护儿子的郑绪芳,也气得忍不住责骂儿子,“斯文你究竟是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啊!中什么邪了?你上次赌博挪用了钱,人家都宽恕你了。你不将功赎罪就算了,反而变本加厉往阴沟里滑,这是中了谁的魔道了?”
赵洪波指着儿子的鼻尖痛骂,“养出这种不争气的孽障,让亲戚邻里知道儿子在岳父公司干出这种失德的事,我怎么走出这个门?出了门,我怎么见人?往后还有脸跟亲家见面吗?我怎么跟紫月爸交代?还让不让老子抬头做人了?”
郑绪芳流着泪,“斯文啊,这公司在你手里好几年了,你也知道自己就是它将来的主人,怎么就不能爱惜它啊?你怎么珂以祸害它呢?”
赵雯丽皱着眉头分析,“这太突然了,让人没法接受。哥哥为什么会突然变坏?一个原本好端端的人,不会平白无故就去干坏事的,难道有人给他施加了压力?这其中必有问题,问题出在哪儿?大家冷静下来好好琢磨琢磨,粗暴的打骂无益于解决问题。”
程家公司被客户起诉索赔,同时被有关部门以质量问题严重违反国家标准通报批评。程建军忙着对付外患,每日焦头烂额,求爷爷告奶奶地日夜奔忙。母亲张巧燕唉声叹气,短短几日内,两鬓就添了不少白发。紫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丈夫是导演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紫月冷静下来,深知任何质问和抱怨都不能解决问题,就打算带赵斯文去父亲那里负荆请罪。她了解自己的父亲。父亲的所谓“断绝关系”,无非是一气之下的惩罚之举。只要赵斯文能够深刻检讨,痛改前非,积极协助父亲应对客户官司,弥补过错,尽全力将公司损失减到最小,以实际行动平息父亲的愤怒,还是可以大事化小、修复关系的。毕竟很多问题都是赵斯文在任上时留下的,解铃还需系铃人,由他出面解决遗留问题,或许可以少走些弯路。
却不料任凭紫月苦口婆心、磨破口舌、好话说尽,赵斯文始终坚持一个态度:宁死不肯跟妻子去见岳父,更不愿再回到程家公司。
“你爸已经把我扫地出门,跟我恩断义绝了,已经不认我了。我再腆着脸回去?我没脸啊?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总得留给我最后一点尊严吧?”
“赵斯文,你要真想挽回尊严,这时候就该回公司帮爸应付官司。给公司捅出这么大的娄子,自己却躲回家里睡大觉,还谈什么尊严?”
“我没尊严,行了吧?我实话眚诉你,这次工程接收单位拒绝接收并且向法院起诉,质量问题只不过是他们整人的理由,他们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整你爸。”
“为什么要整我爸?”
“你爸得罪了一位主管领导,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引起,这件事你爸心里很清楚。”
“就算我爸爸得罪了人,可如果工程质景你能够严格把关,让他们挑不出瑕疵,想整人也没理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承认这件事我有过错,但不应该承担全部过错。这个圈子太肮脏了,我已经厌倦了。你就别再逼我了,要是忍受不了,离婚好了!”
“你说什么?”紫月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不可置信地望着丈夫,“赵斯文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离婚!如果你受不了的话,没有人给你戴脚镣!”赵斯文并无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裹着被子重新闭上眼睛。
“离婚”二字从赵斯文嘴里蹦出来,这是结婚八年来头一次。紫月无法相信这是他说的,孩子的爸爸说要离婚。
程家公司的业务已经暂停。在张巧燕的哭泣和诅咒声中,程建军变卖了多年收藏的古董字画,用掉了多年来的积蓄,为赵斯文还上了高利贷。接着法院的判决书就送过来了,程家公司输了官司,赔偿金高达两千万。程建军和张巧燕变卖了部分固定资产,才结了官司。两场灾难的重击,使得公司的资金流彻底被截断。公司承接的几项工程陷入瘫痪,无法完成,只能被迫支付赔偿金,终止合同。程建军不堪重负,心脏病突发住进了医院。
父亲住院期间,紫月和母亲轮流在医院陪护照料。赵洪波和郑绪芳对亲家发生的突然变故深感自责。张巧燕认定女婿是造成变故的罪魁祸首,赵洪波和郑绪芳几次到医院探望,张巧燕都冷言冷语,没有好脸色。而作为女婿,赵斯文竟然没进过病房大门,紫月逼赵斯文去医院看父亲,赵斯文摊摊双手,“不是我不愿去!你爸一看见我就会大发雷霆,无益子康复还会加重病情,干吗逼着我没事惹事。”
赵斯文彻底变了,从头到脚像换了一个人。紫月记忆中那个有追求、思进取、对未来有计划的男人不见踪影了。自从离开程家公司,他再也没考虑过工作、事业和前程的事,曾经视若生命一部分的内容,仿佛被从生活里剔除了。他每天要么在卧室闷头睡觉,睡得头昏脑涨,要么出去找狐朋狗友喝酒,喝到半夜三更,带着一身酒气进门。脾气也变得暴躁,动不动就发火,一句话不顺耳就提离婚。
头一次提离婚,紫月只当他是说冲动话,没往心里去。连续多次提离婚,就不像是气话了。是事业的失败导致的压力,一下子把男人给压垮了吗?紫月隐约感到不安。商场如战场,哪一个英雄豪杰在大敌当前时,能保证绝不马失前蹄?何况一个平凡的男人。自从出事以来,他如同受伤的困兽,作为妻子的她没有与他站在同一战线给他温暖和安抚,帮他摆脱困境,反而在气愤之下,一味地抱怨和责备,这样做是否过激了?是否自己缺乏宽容、心胸狭窄,导致他产生逆反心理从而自暴自弃?紫月开始反省。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勇敢面对现实。他的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
为了家庭和孩子,她必须大度一些,宽容老公。这样他才会有勇气去解决问题。担心恶性循环,弄出更大的恶果,紫月开始反省自己,并有意改变自己,试图帮丈夫回到从前的状态。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也回不去了。往日那种夫妻恩爱、阖家欢乐的场景,在这个家里再也见不到了。赵斯文有时候坐在房间里发呆,发着发着,忽然就魂不守舍了。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事,抬腿就走。有一次紫月觉得蹊跷,偷偷跟了出去,发现他并没有跟什么人见面,也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一个人在街上闲转,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半天,又落寞地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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