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在失去意识前清楚地知道自己右边坐着女儿,几秒钟前大脑里还闪着为了女儿愿意牺牲一切的想法。不想几秒钟后,这些想法竟成为了现实。
意外从天而降,为了保护女儿,没有任何犹豫,几乎出于保护孩子的本能,紫月将方向盘拼命地往左边打,竭尽全力用自己的身体去抵挡巨大的冲击,尽力将女儿护在一个安全的空间里。她还没搞清楚灾难是以何种姿态、何种方式降临的,在瞬间的惊惶之后,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和破碎声,只觉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18
噩耗传到赵家的时候,赵雯丽正靠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玩微博。郑绪芳在厨房里一边洗洗涮涮,一边唠唠叨叨,嘀咕儿子是撞了哪门子邪,为什么突然要离婚。这时候家里的固定电话骤然响起。铃声的尖叫在周末休闲的时光里,格外地刺耳。
赵雯丽微微皱眉。
“妈,妈!”赵雯丽朝厨房喊了一声,“接电话。”
郑绪芳从厨房跑出来,白了女儿一眼,“你就不能顺手接一下?”
“百分之百不找我,找我的不往家里打。”
“跟谁学的这自私样?不找你就不能接一下?”
“干吗做无用功?再说,我这不正忙呢吗?”
说话问,郑绪芳已来到沙发附近的电话架边,接了起来。
赵洪波铁青着脸从房间里走出来,穿着新换的外套,要出门的样子。走过老伴身边,突然停住,他看到老伴脸色煞白,握电话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电话是交警打来的。交警从出事车主的手机上发现了这个名为“家”的号码,便第一时间通知了家属。赵洪波、郑绪芳与赵雯丽匆忙赶到医院时,紫月与橙橙已被交警送进了急救室。急救室的两扇门关得严实,门缝里源源不断地透出一种紧张气氛,让三个人不由得心急如焚,度时如年。
程建军与张巧燕从医院走廊的另一端走来。
是郑绪芳打完儿子的电话后,又告知亲家的。都知道半个月前程建军刚刚做过心脏支架手术,出院也没几天,突然把这么坏的消息传过去,确实有些欠妥当。可事情毕竟太大了些。橙橙伤情未定,紫月生死未卜,这不是可以兜着捂着的事,哪怕是出于善意。所以郑绪芳打了紫月妈的电话,她必须要尽到告知的义务,紫月妈有知情的权利。至于瞒不瞒着紫月爸,则是紫月妈的事情。以紫月妈张巧燕那火爆脾气,隐瞒工作并不是她所擅长的,她匆匆往外跑的时候,紫月爸顺便一问,她就哭喊着说了出来。
一眼看到亲家,赵洪波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无颜面对。程家企业因为赵斯文一次失足而风雨飘摇,如今公司尚未走出危机,程家女儿又在赵斯文提出离婚后突遭车祸。面对程建军,不光赵洪波,就连郑绪芳,都觉得低人一头,直不起腰,说不了话。
张巧燕一路小跑,冲到郑绪芳跟前,冈担优焦虑而失控,一把按住郑绪芳的肩,“斯文妈,我女儿怎么样?很严重吗?她在哪儿?没什么大事吧?”
程建军站在张巧燕身后,目不转睛地望着郑绪芳,希望从她这里得到女儿无大碍的正面消息。尽管他竭力保持镇定,但掩藏不住对女儿的担忧和紧张。郑绪芳一时语塞。因为她也不知道儿媳到底有没有事。张巧燕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快告诉我,我女儿没什么大事吧?橙橙呢?橙橙怎么样啊?”
赵雯丽走过来,把张巧燕的手从母亲肩上拿下来。她似乎不敢正视紫月母亲的眼睛,垂着头,咬着嘴唇道:“伯母,嫂子送来的时候陷入昏迷,这会儿正在手术。刚才听医生说,接下来还要开一次颅。橙橙只是皮外伤,医生正在处理……”
关于紫月的伤势,赵雯丽得到的信息是“重度昏迷”,从她嘴里向紫月妈转达时,她本能地省略掉了“重度”二字。尽可能将对紫月妈的打击减到最轻。
张巧燕仍然受到了重击。她不可置信地瞅着赵雯丽,嘴唇有些抖,“紫月要做开颅手术?开颅?”
赵雯丽解释道:“医生说她头部受到重击,出现瘀血,得尽快,要不然……”
她又省略了“严重瘀血”的“严重”二字。
赵雯丽声音哽咽,眼泪掉下来,说不下去了。
程建军捂了捂脸。胸腔里前不久刚刚做过手术的心脏,此刻因猛烈地抽搐而阵痛。
他感到呼吸困难。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
郑绪芳似自语又似安慰亲家母,流着眼泪喃喃道:“不会有事的……紫月福大命大,人好心肠善,老天爷长着眼睛,不会让我这么好的儿媳妇有事的。”
张巧燕浑身颤抖,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往下落。她用手捂着嘴巴,却压抑不住内心的痛和焦虑,悲痛欲绝,“紫月,紫月,我的闺女!”
郑绪芳和赵雯丽赶紧扶住张巧燕,“亲家,亲家!”
忽听扑通一声闷响,一个人倒下去。倒下的不是张巧燕,是站在张巧燕身后的程建军。几乎在一瞬间,他身体摇晃着突然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
程建军达一倒下,竟再也没能睁开双眼。
第三部 炼狱
1
时光飞流。一年时间转瞬而逝。
翠缘庄青岛店开业以来,生意不错。这得益于周全和雪岚的营销战略。
他们的手段没有什么特别,主要通过广告轰炸、影星代言、组织翡翠与红酒高端party的形式提高知名度。几场活动做下来,翠缘庄在圈内外名声大噪,当然投入也不小。所有的一切,均由周全一手策划,雪岚配合执行。汤煜峰只需对可行性报告、商业计划书以及投资前景论证书进行精准判断,否定或签字即可。所有抛头露面的事,都由周全代劳。
翠缘庄经营的产品以中高端为主。从手镯到吊坠,从挂件到摆件,均有涉及。种水不是太好的,则以色为主,满绿的、俏色的,件件有特色,别有风情,而颜色弱一些的,则一定要有种水。晶莹温润、剔透可人,每一件拿出来,都是一块有灵气的美玉,而非平庸的石头。
翠缘庄的这些玉件,按价格总共被分在四组柜台里陈列。一组摆放两万块以下的货品,一组摆放两万块至十万块之间的货品,另一组是十万块至百万块之间的货品。第四组柜台则设在楼上,数百万甚至上千万,只要顾客的资金允许,皆可以在这里寻到物有所值的心仪之玉。而这里面又有一部分货品,是最顶尖、最有特色、复制性最低的,也是汤煜峰不愿轻易出手的。
这类收藏级的翡翠,不光保值、抗跌的能力强,有不可限量的升值空间,而且越来越稀少,越来越难得。汤煜峰深知自己是活不过翡翠的,有时候也困惑自己一次次付出昂贵的代价,将这些冰凉的石头弄回来、养起来、护起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可就是放不下。每一块进了收藏柜的石头,都有一段故事,都仿佛有生命似的,都成了他的知己。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他不舍得,也不允许哪怕一块随便地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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