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就有几个临时自告奋勇充当头目的工人和村民神情沮丧地回来,报告说厂区里找了个遍,就缺少没挖老鼠洞了,都没能找到熊老四。
大旺恨恨的,说,他真能钻到老鼠洞去?再搜!
又分散开去。
过了些时辰,就听见有人兴奋喊,在这里,在这里!
闻声,都涌了过去。却见是一口小池塘。几支手电筒光柱焦聚在一起,就见水面上熊老四惊恐铁青的脸,水淋淋的,头上顶了蓬乱草。
滚上来!快!众人厉声喝。
熊老四没动,惊恐地瞧着围了小池塘一圈的人。
滚上来!快!众人又厉声喝。
熊老四站起来,吓得像俘虏样自觉地举起双手,一步一步蹭上岸边。
大旺一把揪了他头发,伸手抓了只胳膊,猛一拎,就将熊老四拎到岸上。又扫过一脚,熊老四跌了个狗吃屎。大旺恶恨恨地说,你他妈的也有今日!
马上有人将熊老四又抓起,命令他站好了。熊老四水淋淋站着,很乖,冻得牙齿像发电报样打颤,脸煞青。
骂声就四起,说,这熊卵,今天威风哪里去了?说,婊子儿刚弄过血旺旺的,立马又逃到冷水里浸,这一热一冷,命不长,真是活该!说,这贼儿平日太作恶了,该!……
说着说着,想起平日受熊老四的欺侮,就都气愤起来。不知哪个喊声打,一时大家都懵了,对着熊老四拳打脚踢起来。熊老四杀猪样嚎叫。愈是嚎叫,大家就愈气愤,说你嚎个鬼呵。下手也便更狠。
正打着时,就见猫干挤进人堆。大家住了手。猫干疯了样,一把抓起熊老四,一推膛将他打进池塘。跟着猫干也扑进池塘,抓住熊老四像对付死狗样拼命往水中捺。
岸上的人都看呆了,愣着不知如何是好。大旺叫声不好,第一个跳进池塘。大家这才清醒过来,一个个卟通卟通跟了跳下去……
9
不一会,熊老三就听见院子外面有脚步声,很杂乱。熊老三有些慌,挟烟的手指抖得厉害。他骂了声自己,说你熊老三还没见过场面呵。跟着,他就看见一个人影攀上墙头,接着跳了进来。他没有声张,见那人站稳后又去开了院门。门外涌进了一帮人。这时,他才拉了下庭柱上的开关,院子葡萄架下的路灯就亮了。
熊老三吃了一惊。
叶光荣吃了一惊。
村民们也吃了一惊。
足足有几分钟僵着。之后,熊老三先开口说,是你呵支书!
叶光荣半晌才从吃惊中缓过神来,笨拙拙地答道,是我。
村民们面面相觑,怵得不敢喘口气儿。
熊老三吃了一惊后,马上就镇定下来,一点儿也不怕了。那边不来抢人,他怕什么?难道会塌天不成!事实上,就是那边来抢人,只要有准备,他熊老三敢作敢为,塌天也敢撑。现在,他只是惊讶叶光荣干么半夜领一伙人闯到他家。他开始还不相信,可现实摆在面前,和刚才那个鬼电话一联系,他才想难道真是抓他?抓他的就是这个在他面前狗样摇尾巴的村支书?看来是真的。他娘的真看不出,知人知面难知心,身边还睡了个林彪哩。
熊老三恨不得咬叶光荣一块肉,但他却笑道,支书半夜不陪老婆睡觉,领一帮人跑到我家干么?
叶光荣回答不了。情况出乎意料,本想是抓他个卵脱精光,弄他个强迫、贩卖妇女罪再赶他下台的,可人家早有准备,半夜里衣衫整齐地在等他,他一番苦心策划也就泡汤了。叶光荣差点噎过气去,脑子里是一盆浆糊。现在,他想不起是怎么回事,想不起是哪个环节出了漏洞,让熊老三早早有了准备。他想,这是天意,天意不灭他熊老三,不让上街村人喘口气。叶光荣心里长叹了气,觉着无奈和沮丧。
熊老三走了过来,又道,支书半夜不陪老婆睡觉,领一帮人跑到我家干么?
这一次口气咄咄逼人。说过目光剌向叶光荣,半晌,又剌向八九个村民。
村民们怵了,个个瘟鸡样垂下头不敢看他。
叶光荣觉得再不能软蛋了。他要软蛋,村民们就失去主心骨,这一番苦心策划真要泡汤。岂止泡汤,接下去一个个都要有吃苦头辣哩。好在两个外路女人还在,当埸胡搞抓不住,可强近妇女奸宿逃不了,只要两女人开口,就真相大白。
于是,叶光荣说,你把两个女人交出来!
熊老三又吃惊了,说女人?什么女人?
叶光荣说,熊老三你还装?就是你们兄弟昨天抓的两个外路女人。
熊老三很气,想你叶光荣也管得太宽了,两个女人关你屁事!就叫两女人站你面前,你又能怎样?现在,他真有点懊悔不该将两女人藏到细种家,自己灭自己威风。他想了想,心里一笑,说我们兄弟没抓过什么外路女人呀。
你谎哪个?
没谎。
搜搜怎样?
有派出所搜查证么?没有,可是违法的,支书你明白不明白?
叶光荣噎住了。
那就搜吧,算你不违法。熊老三一笑,补充说,我这人宽洪大量,不计较。
叶光荣又噎了下,听出他是将人藏了。可就这么个大院,两个多钟头前他还亲耳听见女人说话的,能藏到哪里去?藏不了的。叶光荣就对村民们挥了下手。
村民们不敢动。叶光荣气愤了,说,有我呢,他吃不了人,都不要怕,跟我来!
村民们这才胆壮起来,跟了叶光荣身后。
熊老三很放得开,就在前头引路,五层楼一间间领着给看过去。碰到锁门的,就掏锁匙打开,说不要漏掉,都仔细搜了。说得村民们像被当埸拿赃的贼,心里惶惶怵怵的,信心大挫。都看过后,熊老三又叫大院角角落落不要漏了,都搜一搜。村民们就瘟了样不敢吭一声,都偷偷地觑叶光荣,心里开始怨恨起他来。
都搜过了,没有吧?熊老三讽讥地一笑,问。
叶光荣无言以对,有些怔。
至此,熊老三有了种猫耍老鼠的愉悦。他笑道,支书你干么要这两个女人?是那边行贿给了你不少钱吧?
叶光荣懵了,不解地问,哪边?
熊老三哈哈大笑起来,说,还装糊涂还装糊涂!突然顿住,说我把两女人叫到你跟前,你敢把她们抢出这大院门么?妈的二十多万呢,你还?
叶光荣恍然大悟,对自己的判断错误懊悔不迭。
这时,熊老三的手机响了起来。熊老三说有屁放来。听着时,脸色就大变,说老二你把水根送来!通过话,熊老三凶了,说,好你个叶光荣,你搞政变呵!
水根那路人马出师不利。
熊老二家亮着灯,一帮朋友正在喝酒划拳,破嗓子嚷嚷,里把路外都能听见。
水根叫一伙人在屋前屋后伏下来。一伙人神色就有些忌怵。水根说怕什么,狗娘的日子长不了,县里马上就要抓他兄弟啦。一伙人才胆壮了些,战战兢兢伏了。于是水根就潜过去剪电话线。就是在这当儿,熊老二家两条牛犊样大的狼狗叫了,蹿出来,跳着要咬墙头上的水根。水根吓得不敢下来。
就惊动了熊老二,领了一帮人涌出来,喝: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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