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大人,以前与那个人相会一直都是在虢国夫人府上。在那里是不必担心的,但在这里相会……"
"我知道,可那个人是突然来的。"
"我们凭借禁军的力量,可以在首都这里为所欲为,甚至可以随时把这个首都牢牢捏在自己手里,但我们都不能忘记,这些权力来源于天子对那个人莫大的宠爱。"
"我知道。我们牢固的、强大无比的权力,只是系于变幻无常的感情之上。但是,那个人为我出力是基于什么呢?"
"那也是无常的感情。"
"是啊。天子的宠爱淹没了那个人,又溢出来流到了我这里。"
"这是双刃剑,可我一点也理解不了这样的感情。"
"作为回报,我给了天子很多的钱。在历代的宰相中,有人给过皇帝这么多的钱让他自由使用吗?"
"没有,绝对没有。都是些吝啬鬼。"
"是啊。你想,要给他那么多的钱,我该怎样辛劳呢?"
杨国忠现在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家伙来这里的目的,一下变得严厉起来。
"又让真幸逃掉了,被茉莉给耍了吧?"
但是袁木却挠着脖子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真是意想不到。多亏了那些传言,才出人意料地钓到一条大鱼。"袁木接着说道。
"我让一个叫吴强的人潜伏到卫尉寺骑兵队里,他弄到了出乎意料的情报。"
"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是白墙上的蝙蝠。"
什么?袁木一脸的不解,白墙上的蝙蝠?
"没什么,接着说吧。"
烛台上,一根蜡烛融化成了一朵大蘑菇状。蜡烛像要燃尽似的忽亮忽灭。
"朝衡还活着。"
"在哪儿?"杨国忠站了起来。
"就在长安。"
"你说什么?从什么时候?"
"去年年底。"
"真是朝衡吗?"
"吴强是一流的密探,不会有错的。据说晒得很黑,乍一看不会想到是朝衡。去年年底,以安南的歌舞团的名义来到了沙漠商人会馆。第二天一早,汝阳王夫人和真幸便分别扮成侍女和商人去了沙漠商人会馆。您好好想想,陛下突然提出亲征和太子监国是在十二月三十日的早朝上,我们曾猜想,前一天晚上肯定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是朝衡见了陛下。那个梨园的歌手和舞女……"
"就是朝衡和真幸,带路的女人便是汝阳王夫人。"
"朝衡这家伙,在哪?"
"现在就在沙漠商人会馆的地下室里。"
"但吴强怎么知道呢?"
"那是今天午后的事。那个李春又到骑兵队来看副队长高良,二人在房间里说了一会话,随即高良便惊慌失措地奔了出去。吴强随即跟了出去,发现高良进了沙漠商人会馆。据说舞台上,南蛮的舞女跳得很起劲。吴强问店员副队长在哪,店员便悄悄把一道紧急出口指给了他。"
"高良为什么跑到那里去?"
"真幸的伤比想象的要严重,按医生诊断,要两三个月才能恢复,也许再也不能骑马了。因队长被捕、入狱、疗养以及为了避免骑兵队军心动摇,需尽快决定新队长。据说真幸指名要高良担任,并要他们立即去见朝衡,求得同意。对这件事,比我们更早大吃一惊的好像是高良。不是对要他当队长感到吃惊,而是对朝衡还活着并且就在长安这件事。他也是刚刚才知道。"
"马上逮捕他吗?"
"马上逮捕。罪名就是大叛逆,证据有的是。如果反抗的话,就地正法!"
"好的。之后再将朝衡一派余党和骑兵队一举歼灭。李茉莉、王维、储光羲、包佶、黄凯,还有《无声报》,统统抹掉。啊,还真有点想再见朝衡一面。"
"见到他,您打算同他谈什么事吗?"
"并不是要谈什么具体事,只是有时会想以前,彼此之间若不是太计较,一起共事的话,说不定早已成了盟友。"
"他是个有能力的人,可惜他是个日本人。"
杨国忠从装有玻璃的紫檀大柜子里取出了葡萄酒,倒在了夜光杯里,递给袁木一杯。
"这是前年吐鲁番产的酒,怎么样?"
袁木点点头:"总觉得有点怪。"
"怎么了?不合口味?"
"不,我是说朝衡。因为要让一个本来就不存在的人消失。"
袁木边把喝干的酒杯对着灯光边说道:"真是漂亮的杯子呀。明天正午,我亲自指挥一百名紫禁队特务队员冲进去,另外再命一千人包围住沙漠商人会馆。"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生擒朝衡。我真想见一见晒得黑乎乎的朝衡。"
"明白了,将尽力做到。我将把他带到御花园的监狱去,您在那边……对了,还请宰相亲自审审他。"
"有趣。那我就在御花园等着。"
两人同时笑了。
"有一件事让人担心。"杨国忠隔着夜光杯看着袁木说道,"沙漠商人会馆的四周突然开始了大施工。砌的是坚硬的石墙,它把沙漠商人会馆围得严严实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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