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底是谁指使的呢?为了什么目的呢?"
朝衡抓住了茉莉的手。
"可以想到,那天晚上我深夜来到你这里的事情也被泄露出去了。"
"不,那天晚上小王休息,不在宅子里。我猜这件事背后一定是杨国忠,他想把你的信当作谋反的证据。"
夫人抬起头来,眼里燃烧着怒火。
"茉莉,看来不得不认真地装傻了。信可能已经从袁木那里交到了宰相手上,就像你说的那样,会被用作谋反的证据。这我倒不怕,我不能忍受的是,茉莉,我给你的信捏在他们那帮家伙的手里。无论怎样也要弄回来。"
朝衡站了起来。
"茉莉,好了,打起精神来。"
"你……"
"好了,大型晚会快到了,这是打仗。"
"是的,就是大后天。真的是打仗,我必须振作起来。"
夫人擦去眼泪,注视着朝衡的眼睛。
朝衡返回自己的住宅,连包佶都没让进屋,便立即与老总管悄悄商量起来。
过了一会,一个瘦瘦的、匠人模样打扮的男子迅速来到朝衡的书桌边,接受朝衡的指示。宅内的用人、门卫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到来。
"明白了吧,精精儿?赶紧去。"
被叫做精精儿的男子默默地点点头,风一般地消失了。
第二天上午,红色的四匹马车从朝衡府邸驶出来,释放着彩虹般的耀眼光芒,在长安的重要地段、热闹场所和行乐的地方兜着圈。
长安的人们都认定,秘书监肯定在车里和南曲的美人干着好事呢。
就在四匹马车在京城大街上四处闲逛,吸引着袁木手下的特务时,从府邸后门悄悄驶出一辆两匹马车,正朝着耸立在长安南40里的终南山的山顶奔驰。
到了天文台,朝衡就与台长司马启见了面。严肃的谈话结束后,马车转而下到辋川山谷,直奔王维的别墅。
朝衡把马拴在篱墙的木桩上,望了望四面山谷的风景,然后带着真幸进了草庵。
"本打算更早一些来拜访你,但……谢谢你的诗作: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王维放下笔。取景于窗外的辋川山水图已快完成。
"你这也不像是来闲逛的呀!"
朝衡把一个大包裹放在了旁边的台子上。
"是份重礼啊。"
"想保管在你这里。这一捆里面包的是杨国忠的贪污调查报告书,那个稍大一点的信封里装的是司马启的天文报告书。最近,北方的天空上出现了巨大的彗星,按司马启的说法,这是凶兆,是叛乱的征兆。"
"是指安禄山吧?"
朝衡点点头,沉默了一阵。
"彗星的事必须绝对保密,杨国忠会以此为借口来掌握非常时期的大权的。自西汉的天文台长司马迁开始,台长的报告书就一直拥有特别的权威。……说实话,我现在和杨国忠的关系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
"是吗?我也是讨厌李林甫的专横,才以为母亲服丧为借口,隐居到这里的。谁知李林甫死了之后,冒出一个品行更糟、赌徒出身的杨国忠来,眼看着他张牙舞爪地扑向我们这些旧张九龄派。……那,你什么时候隐退?还是早些为好。如果要别墅的话,前面的山谷里就有一幢,价格适中。我可以替你去商谈一下。"
"来这一带隐居的人好像又增多了。"
"是啊。可悲呀!都是些靠隐居来体现自我价值的人。终南山现在已成了隐居的中心了。"
"不要别墅。"
"那到我这里来吧。"
"不,我要和杨国忠斗!"
"什么,你要和杨国忠斗?!"
"已经有了计划了,不,正在采取对策。"
"什么样的?"
"现在还不能一一细说,总之先要让皇帝重新关心朝政。再就是……"
"什么?"
"拉拢安禄山。"
王维抱着胳膊,叹息道:"很难啊。皇帝的脑子里早没有了开元之治时的革新思想,也没有了当时的记忆。皇帝已经靠不住了。既然如此,你还要去面对那些腐朽的人,面对那些野蛮的人……怎么说呢……"
"你是想说,心里要有被卸成八大块的准备吧?"朝衡平静而低声地笑着说。
"喂,朝衡,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你真清楚你要干的事吗?洁身自好是干不了事的,必须下狠心自甘堕落。"
第二部分 第49节:九、被盗的信(4)
"这就是政治!要下狠心去骗人。"
"首先要争取的是想做善人的人。你想,到底谁是敌人呢?"
二人对朝廷、军队、宦官,十个边境地区的十名节度使,以及财界中对朝衡持合作态度的人,逐个作了分析。
"我看平原太守颜真卿行。"
"我也觉得此人可靠。"
"不过,难道你非要和杨国忠……"
王维盯着朝衡,朝衡移开视线,盯着窗外。溪流,对岸的岩石崖,都开始变暗,微微泛着冷气。女子们挎着洗衣篮,正朝着这边的河岸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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