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条蛇在地上向柱子方向游走起来。
艾森提着背包,咳嗽了一声。
站在身旁的姑娘侧过头向他看去,但视线尚未落到他身上,她便大叫了起来:“蛇,毒蛇!五步蛇!”说着慌乱地跳开了。
一条灰不溜秋的蛇正附在他们跟前的一个柱子上。
于是身边的人便也顺着姑娘的眼神看了过去,马丹,果然是五步蛇!
“快跑。”艾森冲着柱子跟前的人喊道。
其实还没等他喊完,柱子跟前已经空了。开玩笑,五步就倒,票固然要紧,但得有命去坐啊。
随着柱子跟前人们的骚动,更多的人又看到了那条吐着信子的五步蛇。
“妈呀,蛇!”
“毒蛇!”
“跑啊。”
“那个狗日的挤老子。”
于是,售票厅内人声沸腾起来。居然还有人念着菩萨保佑之类的话语。不能怪他们大惊小怪,这么多人,这么热的天,一条毒蛇诡异地出现在这里,此时不念佛更待何时。
人声沸腾以后,外围的人群便向外跑去,边跑边懊悔地想自己怎么没多生两条腿。
民警此时也注意到了这边情况,拎着警棍走了过来,边走边叫:“秩序,守点秩序!”但在看到附在柱子上的五步蛇后,他们的声音也小了下来,脚步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然后一个转身,边走边打开对讲机呼叫到:“报告,报告,站内出现不明生物,初步怀疑为有着剧毒的毒蛇,呼叫支援。”是啊,毕竟他们防止的只是小偷或者强盗,但五步蛇不在他们的工作日程之列。
恐慌其实是传播速度最快的情绪。
于是更多的人向外拥挤着。
艾森也被向外冲去的人撞得晃来晃去的,但他的脚像是牢牢地钉在地上了一样,并没摔倒。姑娘也没向外跑,其实姑娘方才已经迈开了向外跑的步伐,但是少年扯了扯她的衣角,然后轻轻地咳嗽了一下,姑娘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一样,停下了脚步,然后看向那条蛇。可不就是方才少年提在手上的那条么,但是它为什么会跑到柱子上去呢?竟然还吐信子?!
她虽然又惊又疑,她于是停住了脚步,然后站在少年的背后,她忽然有了一种格外安全的感觉。这安全来源于她相信身边的这个青年,恩,就是相信。因为他并没跑。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非常怪异。有时信任的建立需要花费千折百挠依然不屈的努力,有时信任的建立甚至简单到只需要一个眼神。人就是这么一个复杂的存在。
其实她停下脚步,并不是简单的相信,而是直觉告诉她,他和这条蛇存在着神秘的关系。
但大家并没如姑娘一样把这些事情和少年联系在一起。当恐惧来临之时,理性便退避三舍,本能便会自动接管肉身。如山洪暴发,人们第一时间多是想着跑出去,跑出去,而很少去想该往哪里跑。
人们的大脑此刻已经被那只吐着信子的五步蛇所占据,一旦咬中,五步就倒。谁能不怕?虽说蛇不可能同时咬中每个人,但万一被咬中了呢?
遥想多少年后,一场非典让多少碘盐被一抢而空,让多少醋身价倍增。其实社会的进步是缓慢的,缓慢到你用一辈子的时光甚至都看不到人类挪向光明的脚步。
艾森和姑娘顶着往外奔去的人潮朝售票窗口挤去,人们并没因为他俩而停下脚步,只是在经过他们身旁时,偶尔会奇怪地想,这俩是不是神经病?就不怕死?但这样的念头大多只是一闪而过,接下来他们依然加快步伐逃离危险区域。
他俩很快就来到了售票窗口。
此时,方才还拥挤着的大厅已经空空荡荡得了,即便是在远离五步蛇的地方。
但小小的窗口却紧紧地关闭着,售票员都躲在远离窗口的位置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艾森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稍微一琢磨,便明白过来了,于是他快速而又低声地念了一句什么话。
只见那条五步倒飞快地从柱子上爬下来,然后躲开杂乱的脚步,临到少年时,一闪而逝。
但是匆忙向外跑着的人们并没注意到眼前发生的事情。甚至连近在身旁的姑娘也没察觉到五步蛇的消失。
艾森敲着窗户,大声地喊道:“美女同志,别担心,蛇已经被吓跑了。”
美女同志?这是一个怎样的称呼?美女就美女,偏生要加上同志!姑娘怎么听怎么别扭。那时同志这个词儿尚且没有被玷污,美女这个词儿则多少带着些西方堕落的味道。
但当她听到下面的话后,嗯,这蛇终于不见了。她不再关心这个称呼是否违反语法规则或者生活常规的事情。她并不关心蛇到哪里去了,因为她相信他。少年说蛇不见了,那么蛇肯定就不见了。现在的她松了一口气。
先前遥不可及的售票窗口此时近在眼前,她当然要放松下了,她甚至还有点开心的意思。
她于是跟着说道:“恩,蛇的确不见了。”
售票员这才慢慢地走过来,隔着窗子看了一会儿。果然,那条吓跑大家的可怕毒蛇已经不见了。她于是松了一口气,打开了小窗口。
她也没琢磨蛇到底去了哪里,甚至她方才也没太看清楚蛇是不是有,只是听见了外面买票人的喊叫,看见了那些纷纷朝外奔走的人们,有人关起了窗户,她也就跟着把窗户关了起来。这其实是大多数人的做法。生活的常态其实是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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