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坎坷仕途 刚直秉性
韩愈率退之,唐代宗大历三年(公元768年)生于邓州南阳(今河南孟县西)一个世代官宦之家,因他的先世曾居昌黎(今辽宁义县),故韩愈也自称昌黎人.七世祖韩茂曾于后魏立过大功,被封为安定王.父韩仲卿,做过武昌(今湖北鄂城)令,官至秘书郎.在任武昌令时,因为政清廉,爱民如子,离任后当地百姓为他树碑颂德,当朝大诗人李白写了《去思碑》赞扬他的政绩.韩愈的叔父韩云卿曾任监察御史,以文章名于当世.韩愈的伯兄韩会官至起居舍人,后来贬韶州刺史,善清言,有文章.韩愈就出生于这样一个累世官宦的书香之家,自幼受到家学熏陶,对源于中土的儒家文化有着深厚的感情.
韩愈的母亲早逝.3岁时,他又失去了父亲.小小年纪痛失双亲,他的伯兄韩会承担了抚养他的责任.韩会对韩愈后来的学术思想产生过重要影响.宋人王钅至甚至认为韩愈"本六经、尊皇极、斥异端、节百家之美而自为时法,"是由"兄弟师授"[注].7岁时,韩愈随伯兄来到长安.这时,韩愈已能立志于学,一日能记诵数千言,言出成文.所学包括经、史、百家之言,而以儒家文化的经典六经为主.
《旧唐书·韩愈传》说他"幼刻苦学儒,不俟奖励",他在后来《答李翊书》中也说:"始者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非圣人之志不敢存"[注],表明他自幼服膺孔孟,崇信儒经.这种读书生活对于他后来高举儒家正统的大旗,力排佛老"异端",具有重要影响.韩愈不仅努力钻研六经,而且对三代两汉的古文也有特别浓厚的兴趣,尤其喜爱司马相如、董仲舒、司马迁、扬雄的文章,他后来力倡文学创新,鄙时文而尚古文,在青少年时期已经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唐代宗大历十二年,韩会因党元载,被贬官岭南韶州,这时韩愈年仅10岁,随伯兄到了南方.不久,韩会病死于贬所,韩愈由兄嫂郑氏抚养,护送伯兄的灵枢归葬于河阳老家.唐德宗建中、贞元间,李希烈、朱氵此相继作乱,中原多故,韩家百口避地江南.动荡不安的时局,促使韩愈早年就萌发了治国平天下的志向;长途的颠沛流离,又使他养成了坚韧不拔的奋斗精神;而避地于江南,又使他有一个难得的机会讲习学业,沉湎古训.
贞元二年,韩愈从江南来到京城长安.这是他第二次到长安.这年他刚满19岁,但已尽能通六经、百家之学.在京城,他不仅目睹了繁华的街市,更深深体会到进士在人们心目中的份量,这促使他也跃跃欲试,想摘取进士的桂冠.他投文于公卿间,故相郑余庆颇为延誉,韩愈由是知名于时.据们日唐书·韩愈传》说,大历贞元间,当朝文士中兴起了一股"尚古学"的风气,效法扬雄、董仲舒之述作,而以独孤及、梁肃二人最称渊奥,为儒林推重.韩愈与他们交游,深受他们的影响,锐意钻研,"欲自振于一代",初出茅庐的韩愈,更加坚定了起衰济溺的信念.第二年,他到州县求举.但经过四次考试,到贞元八年,陆贽主持科举考试,经过梁肃引荐,韩愈考取了礼部进士.这一榜进上除韩愈外,还有欧阳詹等,多为天下名士,当时号称"龙虎榜".
韩愈得到了功名,他的第一个愿望已如愿以偿,应该说是春风得意,下一步只等入仕做官了.但是,按照唐朝的制度,学子中了礼部进士后,只能说初步具备了入佳的资格,新进士还得经吏部考试合格,才能得到一官半职.第二年,韩愈就满怀希望地应试吏部的"博学宏词"科,但连续三年应试,均告失败.此时韩愈已28岁,到京求位已历十年,犹未得一官,他心中极为焦灼,深感命运的作弄.他就象一匹栏中的骏马,渴望驰骋,但得不到机会,加上长安开销很大,此时他已囊中羞涩,于是只得以文章作为见面礼,奔走于权贵之门,希望有一位伯乐能够欣赏他的才华,对他加以提拔奖掖.
这年正月,他曾三次上书宰相,以优美的笔调,表白自己的抱负和才华,以及穷愁潦倒之态.他说:
今有人生二十八年矣,名不著于农工商贾之版.其业则读书著文歌颂尧舜之道,鸡鸣而起,孜孜焉亦不为利;其所读皆圣人之书,杨墨释老之学无所入于其心;其所著皆约六经之旨而成文,抑邪与正,辨时俗之所惑.居穷守约,亦时有感激怨怼奇怪之辞,以求知于天下;亦不悖于教化,妖淫谀佞诗张之说无所出于其中.四举于礼部乃一得,一选于吏部牢无成.九品之位其可望,一亩之宫其可怀.遑遑乎四海无所归,恤恤乎饥不得食,寒不得衣;滨于死而益困,得其所者争笑之.忽将弃其旧而新是图,求老农老圃而为师.悼本志之变化,中夜涕泅交颐.虽不足当诗人孟子之谓,抑长育之使成材,其亦可矣;教育之使成才,其亦可矣!(《上宰相书》)韩愈的恳求并没有引起当权者的重视,他的上书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韩愈求仕不得,只好离开京城,怀着不得志的心情东归故里.他经过潼关,游凤翔,又上书京西节度使邢君牙,坦诚地说:"布衣之士身居穷约,不借势于王公大人则无以成其志;王公大人功业显著,不借誉于布衣之士则无以广其名."[注]企图以此说服权臣起用自己,但权势者无动于心,韩愈极度苦闷.在归乡途中,见有人宠白乌、白囗鹆西行送给天子,韩愈深有感触,联想到自己饱读诗书,身怀抱负,却不得名于荐书,而这两只鸟只不过有华丽的羽毛,反得蒙采擢荐进,如此光耀,感物伤生,心中极为苦涩,发出"遭时者虽小善必达,不遭时者累善无所容"(《感二鸟赋》)之叹.他把穷达归因于命运的安排,只好按捺住自己要求出佳的迫切心情,等待机会,相信"善上天之生余,亦有期于下地."(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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