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大儒_舒大刚/杨世文【完结】(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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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孟子"性善"论有一个不小的漏洞,即他只看到人性的"善"的一面,对现实生活中大量"恶"的存在,却无法作出合乎逻辑的解释,既然人性都"善",那么"恶"的根源在哪里?因此,当时就有人提出反对,荀子的"性恶"论便是直接针对孟子"性善"论而发的.但"性恶"论与"性善"论同样面临着理论难题:无法解释现实生活中大量存在的"善"的事实.所以后来又有人试图在"性善""性恶"两者之间进行调和.如西汉的董仲舒、扬雄,东汉的王充.扬雄主张"性善恶混",王充主张"性有善有恶",即在孟、荀之间进行了折衷.但对后世影响最大的还是董仲舒的"性善情恶"主张.这种"性"、"情"二元论是在不触动孟子"性善"说这一权威结论的前提下,适当地吸收和改造了"性恶"论而形成的.王充《论衡·本性篇》引董仲舒之言曰:

  董仲舒览孙(荀)、孟之书,作情性之说曰:"天之大经,一阴一阳;人之大经,一情一性.性生于阳,情生于阴.阴气鄙,阳气仁.曰性善者,是见其阳也;谓恶者,是见其阴者也."

  董仲舒以阴阳五行学说改造儒家传统文化,倡"性阳情阴""性仁情贪"即"性善情恶"说,这一主张后来被东汉官方神学宝库——《白虎通》吸收.《北史》

  卷63《苏绰传》载《六条诏书》论治人之心曰:"人受阴阳之气以生,有情有性,性则为善,情则为恶".这显然是接受了董仲舒的论点.

  儒家人性说,在两汉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发展.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儒家哲学经学化以后,成为僵死的教条,章句、训诂代替了对儒学义理之探讨,记诵之学代替了自得之学.这不仅使儒学再也没有什么发展,而且给儒学的统治地位带来了全面的危机.其次,历经魏晋南北朝直到隋唐,先是玄学,后是佛学极其兴盛,士大夫在这两者之中找到了哲学思辩的话题.如魏晋时代的"有无"、"本末"、"才性"、"体用"之辩,今当时的士大夫如醉如狂;而佛学中高超精致的心性理论,对士大夫也颇有吸引力,特别是禅宗的理论体系,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韩愈"睹儒家之积弊,效禅侣之先河,直指华夏之特性,扫除贾、孔之繁文"[注],进行儒学革新.他在《寄卢仝》诗中说:"《春秋》三传来高阁,独抱遗经究始终."表明对章句训诂不感兴趣,而着重对儒家文化内在精神的发明,建立儒家的心性之学,以与佛学相抗.因此,他特别重视《礼记》中的《大学》一篇.在《原道》一文中,他征引《大学》说: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试其意.然则古之所谓正心诚意者,将以有为也.

  指明儒学有体有用,异于佛、老之空虚不实.韩愈对《大学》的推崇,在中国文化史上具有重要意义.陈寅恪先生在《论韩愈》一文中评价说:

  退之首先发见《小戴记》中《大学》一篇,阐明其说,抽象之心性与具体之政治社会组织可以融会无碍,即尽量谈心说性,兼能济世安民,虽相反而实相成,天竺为体,华夏为用,退之于此奠定后来宋代新儒学之基础,退之固不世出之人杰,若不受新禅宗之影响,恐亦不克臻此.又观退之《寄卢全诗》,则知此种研究经学之方法亦由退之所称奖之同辈中发其端,与前此经诗著述大意,而开启宋代新儒学家治经之途径者也.

  陈寅恪评韩愈发明《大学》之旨着重于三点:其一是受新禅宗之影响;其二是奠定新儒学之基础;其三是开启新儒学治经新方法.这是非常中肯的.

  韩愈在革除儒学积弊,发明正心诚意之旨,直指人伦的同时,提出了一种新人性论,即"性三品"说.

  韩愈在《性论》一文中,对以前各家的人性论作了总结.他开宗明义地给"性""情"下了定义:

  性也者,与生俱生也;情也者,接于物而生也.

  也就是说,"性"是先天就有的;"情"是后天所得的.性、情二分法是从董仲舒那里继承下来的.接着,他提出了自己的人性论:"性之品有三,而其所以为性者五;情之品有三,而其所以为情者七."

  关于性分上中下三品,韩愈解释说:

  性之品有上中下三.上焉者,善焉而已矣;中焉者,可导而上下也;下焉者,恶焉而已矣."

  可知,韩愈所谓上品之性,只有善而无恶;中品之性,则可以善,也可以恶,关键在于引导;下品之性,则只有恶而无善.这样,韩愈把"性善"论,"性有善有恶"论及"性恶"论统一在"性三品"说之中.他批评前人说:

  孟子之言性曰:"人之性善."荀子之言性曰:"人之性恶."扬子之言性曰:

  "人之性善恶混."夫始善而进恶,与始也混而今也善恶,皆举其中而遗其上下者也,得其一而失其二者也.

  韩愈认为孟、荀、扬三子言性皆是以偏概全,缺乏分析.

  构成"性"的要素有五,即仁、礼、信、义、智这五种道德品质(五常),在"性三品"中,这五种道德品质的比重不一:

  上焉者之于五也,主于一而行于四;中焉者之于五也,一不少有焉,其于四也混;下焉者之于五也,反于一而悖于四.

  即上品之性五常俱备,而统于仁,下品之性反于仁而违背其余四种品质,中品之性里仁的成份多少不同,其余四者杂而不纯.正因为有了这五种规定性,所以与佛、老在"虚""无"基础上言性是根本区别的.他把"性"说建立在人伦的基点上,这就拈出了儒家文化与佛老文化本质区别.后来朱熹对韩愈的性论评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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